“啪”的一声,玄宸脑中的思路又一次断了。太史老爷那张愤怒的青灰色脸和胀红的眼睛久久挥散不去。寻着游丝推测天机本就是一段十分凶险曲折的旅途,被迫中断就意味着无可避免地遭到反噬。
正如现在,星辰塔主天灵盖似遭重击,四肢颤抖,浑身冰冷,第六根魔指的指尖渗出血珠。
趴在她长发上的蜥蜴合了眼睛,似在休眠,完全没有被她突如其来的颤抖干扰到,如同潜在水中的游鱼,随着波涛起起伏伏。
“……呵……主神啊,要怎么惩罚您坐下没用又不守规矩的女史呢。”
玄宸心绪复杂,难以平复。既不能不帮太史老爷,又不能帮太史老爷。到底该怎么办?她胸口憋闷,只得大口喘着气,又觉胸膛里好像长满了刀片,每呼吸一口,割痛感十分剧烈。她的思绪开始混乱起来。
金乌神的仆人,承袭神灵的力量,自然要遵守神的规定:同一件事情只可占补一次,不论结果如何,都是金乌神的指示!
为什么太史老爷从来不听呢?!
原本上达天意的玄宸被迫违背金乌神意,导致现在排卦问阵,她什么都觉察不到。
——现在的她啊,几乎听不到神灵任何声音了。不受控制的思维,不能够清澈、单纯地集中在占卜一事上。
断掉的线永远都接不上,玄宸作罢,悲哀地推开星轨,口中喃喃,语无伦次:“风临将有大危险……要想牢固守城,得赶紧找到十金乌像啊……用前辈留下的三根七节杖,镇压所有想闯进城来的恶灵。可是那些个妖魔鬼怪,卦中的‘百虺’,到底是谁?”
府邸外的水道中,被玄宸打到四散的红色重新聚形,居然是条红色金鱼,尾鳍背鳍都受了重伤,游起来歪歪扭扭,掌握不好平衡。趁着夜色,沿城中河道逃离,出城朝西边去了。
月下的黑暗世界,阴魂畅通无阻地游走。
风临外城墙之外,有个晃晃悠悠的身影,如深夜不归的醉汉举手敲门一般,手掌拍向紧锁的城门。因没有实体,只是团尸气,鬼手触及城门发不出任何声响。
原来鬼敲城门,在夜深人静、整座风临城安稳入睡后,夜夜都在继续。
不知睡梦香甜的人,会不会在梦中感受到一丝丝阴冷的凉气。
红色金鱼沿着河道出了城门,河岸边上站着几个双脚不着地的无头鬼魂。再往西游走,一列列同样双脚不着地的无头鬼魂整整齐齐排着队伍,从乱石山向四处飘散。
因为没有头颅,鬼魂没有可以视物的双目,辨认不出风临城的方向,一窝蜂一样乱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