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杨县的这一番停留,是王慎之有意为之。
既然小皇帝给他安排了一个当涂令的差事,王慎之觉得,还是有必要来一个前期调查的,也好到时候心里有个谱,不至于真赴任的时候两眼一抹黑。
不过由于时间缘故,他只是见到了丹杨县的乡民,并没有跟当涂侨民有什么接触。
此时王慎之他们已经离开了那做土坯城,丹杨令石更深执意要送行。
看他样子很是诚恳,王慎之也不好去强行拒绝,只得由着他,送出了十里有余。
“石大人,盛情已使慎之感激不尽了,还请回衙署吧。”
这个石县令也是实在,就这么一直跟着自己的车马,王慎之要是不提醒他,这家伙八成能直接把自己给送到芜湖庾亮的官署里。
“哦哦,好的好的,那慎公子还是要路上小心啊!”
石更深嘴上应着,又不觉送出了一里,才在王慎之的再三催促下,调转车头,往丹杨的方向而去。
“公子啊,这个石县令真是盛情,到时候咱来当涂,便可以跟他多走动走动。”
福贵看着石更深远去的背影,一脸赞叹的对王慎之说道。
也难怪福贵会有如此感叹,从小到大,福贵都一直跟着这个旁支末门的慎小公子,虽说在外人看起来,身为琅琊王氏的子弟,身上的风光荣耀,那是与生俱来的。
可又有多少人知道,人生来无论在什么阶层或者环境里,无论是高门大户的官宦富商圈子,还是落魄潦倒的穷苦人,每一个圈子里,都会天然的再形成圈子,而这些个再次形成的圈子,就会再次分出高低贵贱。
就像是王慎之这样的,他自小所处的位置,尤其是在琅琊王氏中,就是最最底层的,所以除了愿意给他提供一些温情的王二爷一家之外,王慎之跟王家别的门户里的亲戚根本就没有来往,更谈不上建立什么情分了。
主子尚且如此,身为跟班的福贵自然也是感同身受,所以对于这种热情亲和的人物,自然就会多看一眼。
“亲和却是不假,可就怕他是假亲和。”
王慎之的意思福贵很明白,自家的公子定然是觉得,这个叫石更深的家伙,是知道了自己要往豫州,去见刺史庾侯爷,才会这么的故意拉拢,以示亲近的,必然是有所图谋,心思不单纯。
“公子啊,你可宽些心吧,这世道,被人有所图谋,也算不得坏事情啊!”
王慎之有些惊诧的看了福贵一眼,没想到这个小子竟然能说出这种水平的话,不觉的,对他又高看了一分。
不过当他抬起头看向石更深远去背影的时候,眼神中还是带着说不出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