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璃身子微僵,要想推开宇文钰烨,可刚刚一用力,就被宇文钰烨紧紧箍在胸前,还未来得及说话,耳边又继续传来他浓厚中微微沙哑的迷人嗓音:“你可知我为什么喜欢看你笑?”
“放开我!”沈玥璃在他胸口挣扎,细微发抖的声音泄露着她的不安,她不要就傻傻地站在这里,毫无反手之力地由他羞辱!
沈玥璃的手死死在抵在宇文钰烨胸口,却推不动他,只能听他似魔鬼一样的声音说话:“因为你笑起来,像极了她。”
沈玥璃挣扎地动作就停了下来,像是被人点住了穴道一动不动:你笑起来,像极了她……
原来不过是个替身。
宇文钰烨说着松开一点沈玥璃,看着她一脸震惊的神色,抬起手指滑过她脸颊,轻浮而不屑地笑道:“你可知,我为何要留你在这烨王府?”
沈玥璃已不想作答,只是抬起眼睛,静静地看着宇文钰烨,看不出那是什么样的情绪,像是在酝酿着一场风暴,又像是沉进了海底,她在疯狂和冷静里拉扯着理智,她不想,在宇文钰烨面前输得太难看。
只可惜宇文钰烨不愿意放过她,他贴近沈玥璃耳边,浅浅的呼吸萦绕在沈玥璃耳侧,声音像长了腿的恶魔,一个字一个字,一个音符一个音符的,清晰地钻进沈玥璃耳朵:“因为我只是想在三年后,亲手杀了你!”
“啪!”
沈玥璃打起人从不手软,打得她自己手掌发痛到颤抖也誓要打得对方一张脸烂掉,所以她给宇文钰烨的耳光清脆响亮,打得一向稳如山岳的宇文钰烨都偏了步子。
今日是谁说三年后他总会有办法,是谁对自己百般好万般宠,又是谁精心编织了这一场盛大的华梦,碎起来的时候也这般缤纷热烈,尖锐疯狂地嘲笑她的痴心妄想!
宇文钰烨,你何其残忍!
宇文钰烨的头被她一耳光打到歪去一边,慢慢才转回头来,目光森冷而无情,鄙夷一声:“沈玥璃,你以为你是谁?”
他说着猛地扣住沈玥璃下巴,冷笑声像是要击碎沈玥璃所有的坚强:“你还真当本王喜欢你不成?”
沈玥璃心头的微颤终于成了一声轻响,极轻极轻的一声,“叮”,碎了什么东西。
缓缓推开宇文钰烨的身子,沈玥璃慢慢后退,笑容温婉迷人,连眼角都扬起,扬着她从不低头的傲骨和坚强,纤细手指着那开得正好的无霜花:“这花,是王爷心上人所爱是吗?我笑起来,像极了你的心上人,是吗?王爷依然三年后要取我性命,是吗?所以王爷,你喜欢这样羞辱我是吗?”
沈玥璃克制着发抖的声音,竭尽全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可笑,不那么脆弱,不要一副被人抛弃像个弃妇的样子,也不要让宇文钰烨看着自己像个笑话。
可是宇文钰烨清冷的目光看着她,听她声声质问,语调好像都没有感情,像是面对着一个木头,一个陌生人:“是。”
“好,好得很。”沈玥璃点点头,一边退一边笑,从浅浅的轻笑渐渐成了疯狂的大笑:“你喜欢是吧?”
“你喜欢是吧!”
她转身,将那盆今晚刚开花,尚未展露最美风姿的无霜花抱起碎得花盆粉碎,花朵柔弱可怜倒在地上。
她将这院中这些日子新种的花草一株一株连根拔起,将院中茶具掀翻在地,重重的,狠狠的,全都砸在那树无霜花上。
洁白无暇的无霜花经不起半点摧残,转眼便脏污难看。
宇文钰烨任由她将这院子里的一切都砸得面目全非满目狼藉,看着她瘦弱的身子不顾一切也要把这里毁掉,毁掉他的喜欢。
“你喜欢,是吧?”沈玥璃踩在那株花上,直直地看着宇文钰烨,眼里的疯狂夹着眼泪,却偏要拉扯出一个碎若浮冰的笑容,藏起她疯狂汹涌的波涛,平静的声音淡似浮云,轻若柳絮:“你喜欢的,喜欢去吧。”
宇文钰烨不说话,只是紧抿着嘴唇,如同事外人一般冷眼看着沈玥璃的歇斯底里,忍得好像胸口那处痛死了一块地方,留下大片的淤血横亘于胸腔,挤迫着他的心脏。
沈玥璃转身离开的步子坚定而缓慢,挺起了背脊,放平了肩膀,高昂的下巴刻画着她最后的尊严。
宏祈要追出去找她,大声呼喊着她“玥璃姐姐,玥璃姐姐”,却被宇文钰烨一手抓住,宏祈恨他对沈玥璃说的那些话,愤怒地踢他骂他:“你放开我,放开我!”
宇文钰烨手指紧了紧,望着沈玥璃离去的背影,脸上的冷漠和残忍终于像是春日里的积雪缓缓化去,露出最苦涩的样子,如同完整的地面缓缓龟裂,万千道伤痕悄然崩裂无人问津。
如你所愿,楚殇。
有关宏珍,沈玥璃从来没有问过宇文钰烨任何事,那是已故亡人,一个死人是沈玥璃不愿意多作打听的。
任她千娇百媚一万种好,沈玥璃没有听过没有见过,任她救过宇文钰烨是宏祈的亲姐姐也好,沈玥璃没有在意过。
最开始种这无霜花的原因,不过是宇文钰烨一句话:我极爱无霜花,你若有空,帮我种一朵吧。
极爱无霜花的人不是宇文钰烨,是他心中未亡之人,宏珍。
等到月亮爬上了屋檐挂好,勤劳的鸟儿也安睡下来,朗朗夜风拂动着小湖里的春水,沈玥璃才缓缓从静无一人的空街上回过神来,她抬了抬头,眼眶灼热的痛告诉她刚才这一切不是虚幻。
“小姐。”荆伊担心地唤了她一声,沈玥璃最是要强不过,受此大辱,此时内心真不该是何等的煎熬。少主也是,怎么说话就偏生这么难听伤人?
“其实你们早就知道了是吧?”沈玥璃嘲笑自己的愚昧,怎么就偏偏迷了眼,看不穿?
荆伊不知该怎么劝她,只得走上前去,与沈玥璃并肩站在一起,她倒也从未真把沈玥璃当主子来看,更多的时候是朋友,一个值得她尊敬的朋友。她说道:“不,你与宏珍姑娘是不一样的,你是沈玥璃,是你自己。”
沈玥璃转头看她,这位姑娘她胸脯平平,眼睛小小,笑起来眯成一道线,说话不经大脑时常气得自己半死,但仍是个好姑娘,她在这种时候没有留在烨王府,而是跟着自己跑了出来:“回府。”
荆伊果真笑起来,眼睛眯成线:“好勒!”
回的不是烨王爷,而是久不归来的沈府。
沈玥璃不是闺中小女儿,不会沉迷在情伤中难以自拔,不会因着一个宇文钰烨就放下自己的事,到底是爱这种事物更浓烈一些,还是恨这种东西更深刻一些,难以说清,但于沈玥璃,恨远比爱重要得多,那是她支撑她不顾一切疯狂肆虐的动力。
在府里接应沈玥璃的人是沈毓蕊,她有些担心。虽说沈玥璃心志不同于常人,坚韧到刚强,可是她听了冰灵的转述,觉得这位烨王爷说起狠话来真是拿着刀子刀刀往心口上捅,又准又狠,凡是个姑娘都得痛死。
“你……”她张了张嘴想说出些动人温婉的好话来劝慰沈玥璃,却发现她根本说不来那些话,只拉着沈玥璃的手一脸担忧的神色。
“我没事,你不要担心。”不等沈毓蕊再多说什么,沈玥璃已笑意浅浅地让她安心。
“我哪儿能不担心啊,你在烨王府还好,如今这相府里头……罢了,你自己看了就知道了。”沈毓蕊叹息一声。
两人回到沈玥璃小院,沈耀翎早已在里面等着了,旁边还有一向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沈毓曦,好像今日换了地位,前几日还是沈毓蕊和沈玥璃这般笑话他们,今日这位置便要换了。
“哟,五妹怎么不好好住在烨王府,跑回来我们这干什么?是不是烨王爷家的狗也嫌你脏,要赶你出门啊?”沈耀翎的嘴又碎起来,阴阳怪气地跟沈玥璃说话。
沈玥璃心神俱累,实在不愿意与他多做口舌之争,淡淡看了他一眼:“你的病治好了?”
这一句话就气得沈耀翎要跳脚:“沈玥璃!”
“没什么事儿五哥你就回去治病吧,沈家还等着你传宗接代呢。”沈玥璃像挥苍蝇一般挥了挥手。
“五妹急什么啊?我二妹用了多少年才有的名声,五妹你一日就得到了,真是让这个姐姐的佩服。”沈耀翎不说话了,沈毓曦又来了,她这几些日子在府上养得好,渐渐又有了当初的明人,跟着沈耀翎久了,她说话也越来越刻薄。
“那也是三哥好手段,没有三哥帮忙,我想如此名响京城还真不容易。”沈玥璃却不跳脚着急,只按住要走上前理论的沈毓蕊,笑着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