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吴怀敏禀报道:“主公,刚刚送来的情报中有两件要紧事。一是刘延庆属下军校韩世忠,率精兵潜入山林,找到了方贼踪迹,然后纵火引来官兵围剿,趁乱杀入山洞中,斩杀方贼及其妻子数十人。贼酋方肥、方七佛以下一万五千皆死于乱军中。”
“三吴之乱终于结束了。这事对于我们来说算是好事,童贯‘知兵善战’的底细算是被官家和相公们看清楚了。”
“主公说的没错,童贯平定方贼之乱,调用西军六万,荆湖、两淮、两浙精锐禁军九万,总计十五万兵马,耗费数百万,居然打了一年多,伤亡超过四万。这样子去北伐燕云,官家和几位相公应该没有什么信心了。“
“嗯,所以官家也不会如此急迫地让我练兵,主持大河南北贼匪招讨。”
“主公,第二件要紧事,刚刚接到急报,朝鲜公主八月十五日生下一子。”
“啊,”刘伯阳猛地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踱了两圈,然后开口道:“怀敏,我还要在汴梁待十天左右,你马上传令下去,调渤海号、渔阳号在海州以东海域等候。我回楚州后,会借口巡视海州,直接登船去高丽。”
“遵命。”
刘伯阳走出房间,站在院子里,看着漆黑一片的夜空,长舒一口气道,转头对身边的耿代瑞道:“代瑞,看来老天爷还是很眷顾我们的。”
“主公,属下看来并不是老天爷眷顾,是主公苦心经营的结果。”
“哈哈,”刘伯阳不由昂首大笑,“棋子都布好了,就等着下棋对决的那一刻了。”
接下来十余日,官家每日连召刘伯阳进宫,商讨北伐收复燕云之事。刘伯阳事无巨细,一一道来,不过说的都是他为北伐做的准备工作。至于女真人、辽人的现状和未来的战略计划,却是一个字没有跟官家说。这些都是军情处千辛万苦收集来的,比枢密院那些靠道听途说的情报信息要强多了,刘伯阳不想把这些底牌亮出来。再说了,他说了也没有用,官家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只想知道,一旦打起来,多久能够击败辽人,多久可以告祭太祖太宗等诸位先帝。
不过这次官家知道刘伯阳还有要事,中午留了午餐后就放他出宫,去了三省。几位相公更关心刘伯阳在淮东屯田之法可以增加多少税赋。方贼之乱,两浙的税赋完全泡汤,甚至连今年大部分的市舶税都要搭进去,几位相公和新任三司使谭开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文用。
这一日忙完,刚走出三省阁台,就看到蔡七东阁在等着他。自从几个哥哥被“打发”出去后,蔡脩这两年一直跟在父亲蔡京身边,帮助检校文字,处置机密,官职不高,却权柄甚重,甚至有人私下叫他“阁相”。
“东阁,你这在等太师吗?”
“驸马,在下在等阁下你。”
“等我?东阁有事找我?”
“正是。我前段时间得了几瓶西域的葡萄美酒,知道驸马是好酒之人,也希望能够用这美酒换首名传后世的好词。”
这借口找的。
“东阁盛情,在下推辞就是失礼了。不知宴设何处,几时开席,在下准备一二就去。”
“驸马客气了。在府中设的家宴而已,略备薄酒,随到随吃。帝姬不在京中,驸马不必再回府如此麻烦了。”
刘伯阳家眷,包括帝姬,都有恩旨随之去了楚州。这次来汴梁述职,来去匆匆待不了多久,不想让妻儿在途中受苦,所以没让帝姬等人一同回汴梁。
“如此,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易山,回府交代下,就说蔡七东阁有请,我去蔡府吃酒去了。”
蔡府后院一处偏阁里,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端坐在窗边,头上挽著漆黑油光的纂儿,蜜桃色的衫子,搭着一根玫瑰紫二色的肩巾,配着葱黄绫绸裙,聘婷秀雅。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皓月,眼如水杏。从后面看去,显出葫芦似的身形,体盈丰润。右边露出雪白一段酥臂,撑着下巴,看着前面桌子上的纸笺,正喃喃有词。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越念声音越轻,女子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脸上浮出向往之色,还有淡淡的微笑。这时,一阵丝竹之声,还有歌姬的清丽歌声晃晃悠悠传来,打断了少女的思绪。她眉头微微一皱,叫唤着婢女。
“小雪,瑞雪儿。”
“姐儿,姐儿,奴婢在。”婢女从房外匆匆地跑了进来,连声应道。
“府里是谁在设宴?”
“是七哥官人。”
“七哥?”少女眉头更皱了。从去年蔡太师去相复相一番折腾,几位儿子、孙子被贬斥出京,蔡府就低调很多了,不再夜夜笙歌。
“知道七哥今晚设宴请的是谁吗?”
“奴婢不知道,我去找找王妈妈问问,她在厨房帮忙,应该能听到些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