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黎落惊着了,她看到了李县掌,莫副县掌,钱菊长,孙主任……县里的大佬很廉价地堆在门口,好像批发一样,把她这个小虾米吓了一跳。
“黎落,你在这干什么?”还是公氨局的钱菊长作为直属领导首先发问。
黎落指着乔治巴顿战车,“我,我来开车的啊。”
“开车?”
众人看到那辆车,想到尹强的话,那不是尹鹤的车吗!
大强主任也在人群后面,他把李县掌拉到一旁,低声道,“县掌,昨天我兄弟带了个女人回来,我怀疑可能就是黎所掌,听我叔的意思,两人关系很不一般呢!”
“哦?”李县掌来了精神,他走到黎落面前,“小黎,我们想要找尹先生,他在家吗?”
“没有,在他爸妈那呢。”黎落如实道。
此时她更加确信,尹鹤此人绝不一般,连县领导都要亲自登门拜访,这对国家的重要性,起码能顶一个加强团吧!
李县掌又问,“那我们能进去等等他吗,你陪我们坐会儿。”
“我,我还得上班呢。”黎落最讨厌跟领导在一起了,不自在。
钱菊长发话了,瓮声瓮气道,“那么个小所,还缺你一个啊!”
李县掌:“老钱,怎么跟女孩子说话呢,粗鲁。”
钱菊长:“那么个小所,不缺你一个了啦”
大强主任热情道,“大家里面请,别客气,就当自己家。”
李县掌进去后打量着这个院子,“不愧是尹先生的住所,果然不同于一般乡间别墅啊。”
莫浩副县掌:“尹先生的品位确实……哎呀,怎么还有狗呢,莫挨老子!”
开了房门,二狗子立即跑了出来,黎落呵了一声,“二狗子,过来!”
它马上乖乖坐在黎落脚边,这在李县掌和大强看来,更是一种明证,黎落跟尹鹤的关系无非就是狗、男、女啊!
黎落很不情愿地跟他们进了客厅,跟领导待在一起的感觉实在太煎熬了,于是黎落提议,“要不我去叫尹鹤吧?”
李县掌摆摆手,“不碍事的,今天我们也都没什么事,等等无妨,小黎你来咱们县工作了这么久,有什么困难的地方吗,这不是在单位,你随便说。”
“这个嘛”黎落也不是傻子,心想,李县掌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了,难道是因为尹鹤的关系?
于是她脱了鞋,在沙发上一盘,为难道,“其实困难还真有一个,我一直不好意思开口。”
见她这副随意姿态,李县掌笑得更和蔼了,“尽管跟我讲,以前我们对你的关心太不够了。”
“就说我们所里的那辆桑塔纳吧,都六七年的老车了,毛病太多了,昨天我送一个孕妇去医院,路上就抛锚了,差点出事。”
“换!”李县掌果断道,“还有吗?”
“还有我们那的齐镇长,太不作为了,正事没他,整天就知道刷抖音打王者荣耀……”
“换!”
孙主任提醒道,“咳咳,齐镇长是那谁的那什么。”
黎落也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说,李县掌鞭策他一下就行,不用换不用换。”
“这个老齐啊,确实需要鞭策了,欠抽!”李县掌哼道。
他算是看出来了,黎落跟老齐不合,老齐还不能动,不过他已经有计策了。
……
在黎落陪领导们尬聊的时候,尹老六带着尹鹤兄妹还有小舒先去了一趟尹老大家。
尹存仁尹存义刚刚吃了早饭,尹老二被老大强行拉到院子里打太极拳,因为体型胖胖哒,尹存义打出来就像是功夫熊猫一样。
孟繁舒见了,立即掏出手机,“姥爷,你保持住白寉鸟亮翅,我给你拍下来!”
“大伯,二伯,我来看看二老。”尹鹤提着保健品。
见到尹鹤,尹存义比看到外孙女还亲切,“大鹤来啦,快进来进来,老大,你也收了神通吧。”
尹老大依然淡定,“你们先进去,马上打完这一套。”
尹鹤赞道,“看我大伯,现在已经有点张三丰的意思了,仙风道骨的。”
把众人引进来,尹存义又让小蔡给众人沏茶,充当主人的角色。
尹鹤笑着问,“二伯,在老家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除了娱乐活动少了点,还不错,想吃什么直接去小玉那拿,家里的香肠我也喜欢,前些日子天还没这么冷的时候,我天天都去广场跳舞!”尹存义兴致勃勃道。
关键是在村里,他可以获得在京城得不到的尊重,那种人人都要把他捧在手心里的感觉,美得很!
就连跳广场舞,大家也默认让他跳位。
这时尹老大走进来,“大鹤在家待多久啊?”
“什么时候我爸妈觉得我烦了,我就回京城,我觉得怎么也能坚持到出正吧。”
尹老六笑道:“十五不能再多了,吃完元宵就滚蛋。”
“听说你不打算回米國了。”大伯又问。
“嗯,其实我最初的打算是,研究生毕业就回國创业,只是阴差阳错,在米國就开始创业了,这才耽误了这么多年。”
自始至终,他也没产生过变成外国人的想法。
大伯点点头,“回家挺好的,造福家乡百姓,比在国外有意义。”
尹鹤尴尬地点点头,他可没这么想过,他回國是退休享乐的啊,不过修修路建建学校什么的,还是应有之意。
至于带领家乡人民共奔富裕路,这是一个大课题,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百亿富豪能左右的。
就说他们这个乡,起码三四万人,如果每人有100万才算富裕,那就需要三四百亿。
咦,好像自己真的做得到。
不过凭什么啊!
神游物外了一番,又陪二位聊了几句,尹鹤接着又去了三伯家里,同样带上了小舒,算是带她认识一下家里的长辈们。
来到三伯家门口,尹鹤的心情就开始沉重了。
老爹这兄弟几个,应该数三伯的家庭最悲剧,日子也最紧巴,四代人住在一个院子里。
三伯原本有一儿一女,女儿在很小的时候就病死了,儿子大勇在京城打工的时候伤了手,回了老家找媳妇都难。
后来还是大勇哥舅舅家的表妹因为青梅竹马的情分,嫁给了他。
结果两人婚后不久,三伯母也病逝了。
而且因为是近亲,大勇哥夫妇生出来的儿子正宝从小就表现出智商的缺陷。
这也是尹鹤当初果断拒绝小舒的原因,大勇哥的经历让他怕了。
正宝跟尹鹤、玉姐同龄,但他只上了两年小学,因为他的智商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再高深的知识他根本接受不了。
因为正宝这个样子,大勇哥再也没敢要孩子,一心把正宝抚养长大。
可是他不愿意让正宝打一辈子光棍。
所以后来他们夫妻努力赚钱,终于凭借远超市场价的彩礼为正宝娶了一个瘸腿女人,就是灵灵的妈妈。
只是在生下灵灵后,那个女人就忍受不了照顾一个婴儿和智商只有六岁的正宝,毅然离开了这个家,什么音讯都没留下。
唯一幸运的是,灵灵的智商正常,甚至可以说有些超常,三伯这一支总算是能看到一些希望了。
进入三伯家,孟繁舒就忍不住开始捂鼻子。
因为家里养着很多羊,都是绵羊,绵羊比山羊要气味大一些,还好是冬天,夏天味更浓。
院子里还有一只懒洋洋的大黑背,见有人进来立即站了起来,不过很快就又蹲下了,它跟尹老六早就非常熟悉了,知道不是薅羊毛的。
“三哥!”老六喊了一句。
首先从房间里冲出来的是灵灵,在她身后还跟着边牧白小黑。
“老爷爷,爷爷,奶奶,姑姑!”辈儿最小的丫头一个个问候。
尹鹤把灵灵抱起来,“你怎么把我给你买的新衣服藏起来了?”
尹鹤见她又穿上了以前的衣服。
灵灵笑道,“奶奶说过年的时候再穿,现在穿怕我弄脏了。”
“回头我说说你奶奶,买了那么多呢,不怕脏。”
“知道,脏了就扔了再买!”她还记得尹鹤说过的话。
尹鹤暴汗,“吹牛的话你也信,你奶奶要是听到了肯定要揍你。”
抱着小孙女进了房屋里,其实还算干净宽敞,冰箱彩电也都不缺,毕竟大勇哥夫妇很勤劳,而且三伯自己养羊也有收入。
这时三伯已经从里屋迎了出来,“大鹤回来啦,我还以为要等过年才能见到你呢。”
三伯尹存礼七十有八,但身体也很硬朗,他这种跟大伯还不太一样。
大伯那种是富贵的硬朗,三伯这种劳动出来的硬朗。
灵灵这么小就知道给客人沏茶倒水,只是个子小,够桌子都费劲,小鹭忙抢过水壶,“我来吧小可爱。”
尹鹤笑着问,“三伯,你这羊的规模比两年前可是大多了。”
三伯骄傲道,“这还是卖了好些呢,要不然这个院子放不下,可不是我看不过来,是狗老了,我给它减轻点负担。”
孟繁舒见外屋戳着一根羊鞭子,好奇的看了起来。
灵灵插嘴道,“现在有白小黑,以后再生了小羊就不用卖了。”
三伯呵呵一笑,“你那小狗,就是个宠物,哪能跟黑背比啊,就它也能放羊。”
灵灵似乎早就被三伯打击过,拉着尹鹤,“小爷爷,你说,小黑能放羊吗!”
尹鹤指着白小黑,“三伯,别看这狗个不大,它的全名叫苏格兰牧羊犬,是很聪明的一种犬类,只不过这是一只大狗,小时候没接触过放羊,可能还得从头训练。”
三伯:“真哒,那等雪化了我还真要带它试试。”
此时三伯看白小黑的眼神多了一分重视,像是在说:大黑背算是后继有狗了。
尹鹤又问,“怎么家里就你们俩吗,正宝,还有大勇哥,嫂子他们呢?”
这个问题老六就能回答,“你嫂子在温室里打工,伺弄一些瓜果蔬菜,就跟上班一样,每天工作八小时,大勇跟正宝在深镇打工呢,应该快回来了吧。”
三伯道:“嗯,买好票了,这几天就能回来。”
尹鹤奇怪道,“怎么去那么远打工?”
因为他们在京津冀地带,一般打工都是去京城的,去津门的也有一些,很少有去南方的。
而且他也觉得大勇哥都快六十了,在老家找点事做也好啊,何必带着儿子去打工呢。
尹老六看了一眼灵灵,欲言又止。
没想到灵灵直接解答了尹鹤的疑惑,“爸爸和爷爷是去南方找妈妈的。”
“找妈妈?”
“嗯,”灵灵道,“我妈妈丢了,后来有人说在南方见到妈妈了,爸爸就不吃饭了,一定要去找妈妈,找了两年,应该快找到了。”
三伯叹息道,“隔壁村的二嘎子在深镇拍了一张照片,应该就是翠翠,正宝见了就不吃不喝非要去找她,没办法,大勇只好跟着他一起去,一边打工一边找人。”
正常成年人或许知道“破镜难重圆”,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但正宝只知道,翠翠是他媳妇儿,是他女儿的妈妈,一定一定要找到她,让女儿有妈妈。
这件事尹鹤或许能帮忙,不过不急,等大勇哥他们回来再从长计议。
“诶,这是大鹤媳妇儿吧?”三伯早就注意到孟繁舒了,这才得空问。
小孟立即笑开了花,老六忙道,“瞎说啥啊,这是二哥的外孙女,小舒,小舒,叫人啊。”
小孟不情不愿的,“三姥爷。”
“好好,二哥家的孩子都出息。”三伯夸道。
又陪三伯聊了一会儿,尹鹤一行人去四伯家,灵灵也获准带着白小黑跟他们一起玩。
四伯尹存智早就跟大强哥分开住了,他之前得过脑血栓,不过只是左腿有些许的行动不便,看着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现在四伯母出去打麻将了,家里只有四伯自己在看电视,旁边还有一只白猫卧在他旁边。
当感受到有狗的气息后,猫咪首先跳了起来,一副很焦虑的样子。
尹老四这才眺望窗外,“哟,大鹤来啦!”
即便他腿脚不便,依然下地迎接尹鹤,还故意让自己的腿脚看起来更不便一些,身体抖动地差点栽倒。
尹鹤忙上前搀扶,“四伯,你就在床上等着我们就行了,下来干啥。”
“我这不是看到你高兴吗,我大侄子现在出息了!”老四拍着尹鹤的肩膀亲热道。
这陌生的亲热感让尹鹤不太适应,连老六都在一旁摇头,戏过了。
四伯拉着尹鹤坐下聊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孟繁舒,“是,小舒吧?”
“嗯,四姥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