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眼下的事情看来,上一世父亲的死无非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被秦王杀死,另一种是和秦王一起死。
她原先以为,上一世苏锦泽的事情,把父亲和秦王绑在了一条船上,会是第二种情况。
而这次秦王在观星台失了魂,却让她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如果秦王因为苏锦泽的关系,与父亲相识,父亲常年住在凌山之顶,而秦王常年住在竹园里,那么秦王上观星台的可能性非常大。
更何况秦王本身对于自己身体的异状,心底有怀疑,不然当初也不会因为赵灵的一支巫舞而动了收拢的念头。
只要秦王上了观星台,锁魂阵便会起效力。观星台是祖父云周所建,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如若秦王身体在观星台上有了异状,他会如何应对,父亲又如何应对?
若因此生了龃龉,恐怕……
“父亲对于祖父修建观星台的目的究竟了解多少?按说咱们云家这样的家族,就算在前朝,国巫有无上的荣光,也不会有太深的交集才对。云家在西南,亲王妃身居京城的内院,祖父又是怎么见过她,还能在当年一眼就认出母亲是她的血脉呢?”云初直截了当地问出自己的疑点。
云颂面上一片茫然,一直以来,他苦苦寻觅仇人的踪迹,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父亲……竟然也有可能涉及在其中。
他扶着椅子坐下,仔细回想着与父亲相关的一切,沉默许久,困惑之意更重,毫无头绪。
“且不说祖父的意图是什么,现如今肃州境内三座观星台,山下的寺庙皆被山贼所占,若我没有猜错,其余两座寺院中,一定也会有青炎族的图腾。如若有一天,被人翻出寺庙里发现的图腾,皆出自观星台,随意扯一扯邪术,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云初面色凝重,字斟句酌,恳切地说道。
云颂听见这话,猛地站起身,当机立断道:“为今之计,先将观星台上的巫阵一一拆除,再小心找出你祖父留下的蛛丝马迹。”
云初暗暗松口气,走到父亲面前,郑重一礼,“还请父亲即刻回京,尽快布置观星台的‘修缮’事宜,我也会速速找出秦王的魂魄被困在何处,将他救出来。这件事只能悄无声息的进行,万勿打草惊蛇。”
“你自己一个人……和他……”云颂犹豫道,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云初坦然与他对视,掷地有声地说道:“当初在云府,女儿求父亲允我出府之时,曾说出的话,到现在依然作数。女儿不愿被深锁在高墙之内,此生只想海阔天空自逍遥,还请父亲放心。”
云颂看着她的面容,既欣慰又心酸,那些她所经历过的事情,桩桩件件在他听来,都是一道又一道的生死大槛,哪怕是个男子,都不见得能做到像她一样冷静、理智的地步,而过去自己对她的关心和支持实在太少……
“既然如此,咱们父女两个便分头行动,你若需要为父协助,尽管让齐五夫妇捎信儿给我。”云颂下定决心,肃容说道。
云初见他已然同意自己的安排,面上一松,刻不容缓地帮他收拾了行装,陪他一道跟楚沄告辞,这才把他送出庄子。
当云颂的马车渐渐消失在云初的视线里,怔怔地站在原地许久,辨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重活两世,她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好生把他送出门,目送他远行。想起来,也真是惭愧和凉薄的很。
“还像上次那样,你用楚沄的人,布置信鸽到各处的观星台,我上去看看有没有他的魂魄,这样比较快一些。”阿晚斜倚在墙边,缓声说道。
云初抬眼看向他,正午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极淡的眉眼,宛如高山流水般宁静悠远。
她慢慢踱着步子走到他的面前,感谢的话仿佛一说出口就会失了味道,只能朝他笑着点点头,道了声:“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