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张说,他做的棺材,是幽冥忘川河上最不惧怕风雨的船儿,是每一个渡过忘川河的亡灵必备的宝物,所以取了这样的名字,这事,万年县妇孺皆和,万年县的人每每茶余饭后谈及此事,总会猜测纸人张以前定是个读书人,但后来转念一想,纸人张若曾是个读书人,怎么可能愿意操持这样上不得台面的营生,所以大家又开始了另一种猜测。
但一直到现在,纸人张到底是哪里人,大家都不知道,也不重要,除非家里死了人,谁也不会愿意走进他的铺子。
棺材铺的名字固然文雅,但实在是破落不堪,还和杨易离开万年县之前一样。
两盏红彤彤的纸灯笼下,店门大开,苍凉的二胡声从店内传出,丝丝缕缕,欲断还连,离着十来步,杨易就听到了这二胡声,这样的曲调与门口挂着的两盏大红灯笼格格不入,但棺材店挂红灯笼本就格格不入。
香,真香!
除却二胡声,浓郁的曼陀罗花香已向杨易扑面而来,杨易心头猛然一跳,这花香,他再也熟悉不过,有诡异!当下按住长安刀刀柄,向渡川居走去。
就在杨易提脚踩到渡川居门槛时,二胡声戛然而止。
“姑爷到!”
杨易迈进棺材铺内时,两排黑乎乎的大棺材中间,坐在四脚椅上的纸人张也转过了身子,皱纹丛生形同一朵枯萎野菊的丑脸与三五年前杨易未离开万年县时一样,只是头上本来就为数不多的头发又变得稀疏了许多。
杨易却被纸人张身后墙壁上的一幅画吸引住了目光,这幅画上画的是一个小女孩,抱着一只黑猫,模样与杨易在五尺巷见过的那个小女孩一模一样,只是身上穿的却是一件鲜艳如血的红裙!
“纸人张,巫蛊奴在哪?”杨易收回目光,紧盯住纸人张。
“嘘~小姐在梳妆,姑爷稍安勿躁,还不到拜堂的良辰吉时。”纸人张突然把手指放到干瘪的嘴唇边,示意杨易不要说话。
“装神弄鬼!”
杨易见此,怒骂一声,就要上前将其拿住。
喵!
突然身后一声猫叫,只觉一股阴风掠过耳边,一道黑影从自己头顶掠过,落到纸人张怀中,却是碧眼幽幽的黑猫,与杨易在五尺巷见到时,一般无二!
“小狸,姑爷喝高了,快让下人扶姑爷去歇息。”
纸人张突然咧开满嘴黄牙,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喵呜~
黑猫从他怀中一跃而起,跳到黑乎乎的棺材上,似一阵风,迅速把跑遍六口棺材,再次跳到纸人张怀中。
咯~咯~吱吱~
六口棺材的棺材板瞬时发出咯吱松动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