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楼里的这场火，足足烧了一天一夜。皇都城几乎所有的居民都来自发地灭火，但火势丝毫未减。一直到最后，整个摘星楼实在是烧到再也没有一砖一瓦了，那天火才算是终于熄灭了。

火灾过后，宫里来人清算人数，陈天元邀请的二十八位大臣以及他们带来的随身侍从，全部都葬身火海。摘星楼已经轰然倒塌了，只剩下一地的瓦砾碎片，以及烧到漆黑的骨头。那些逝者的家眷哭着喊着在摘星楼的废墟之中，冷千凝实在看不得这样的场景，她回到墨王府，大病了一场。

左中堂和陈思源得知摘星楼的事情后，两个人都着实地后怕了一场。万幸，没有去。庆幸完了之后，左中堂又着实地伤感了许久：“若是当时能将瘟毒传给更多的人，那些人，是否就能幸免于难了？”

左中堂的伤感和冷千凝的痛苦源头都是一样的。

她后悔内疚自责没能将那些大臣从大火里救出来，也许，她更后悔自己没能阻挠那日的摘星楼大宴。

冷千凝终日躺在床上，面色发白，人一日日地消瘦了下来。

“凝儿。摘星楼的事，不是你的错。你我都不想那样的事发生的。”夜玄墨坐在她的床边，一次次地安慰着她。

“不。不是的。我应该相信我的直觉。我应该相信那日的摘星楼要出事的。”冷千凝痛苦地摇着头。她的面容不再红润光滑，整个人憔悴到了极致，眼窝深陷下去，眉眼都是绝望。

“别这样。别这样。”夜玄墨搂着冷千凝，冷千凝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袖。

摘星楼的事很快就有了定论。依陈天元所说，这是天谴。定然是那赴宴的群臣藏有悖逆之心，所以上天才会让火凤凰降临，彻底摧毁那里。

陈天元是楚国天师，在民间有很权威的地位，他能观星象，能卜吉凶，他所说的，大家自然也就很轻易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夜玄墨并不相信陈天元的话，但他不能不相信。他找不到别的原因来反驳陈天元，火凤凰是实实在在地出没在摘星楼，那场天火也是实实在在的证据。

夜玄墨悄悄地拿了银两分为那些被烧死大臣的家眷们。有些家眷已经心灰意冷地离开了皇都城，他们听说了摘星楼火灾是因为天谴的缘故，他们不想活在世人的指点之中，一个个地，也就收拾了行囊，各自返回故乡去了。他们甚至也觉得丈夫或儿子被天火所焚，必定也是因为做了缺德之事。他们怀着这样的心思，远离了这块耻辱之地。

夜玄墨派去的侍从来回禀夜玄墨，说是二十八个大臣的家眷，大部分都离开了。只剩皮海大人的家眷还留在皇都城里。

傍晚，夜玄墨安置好冷千凝，他简衣出行决定去见一见皮海大人的家眷。

皮海大人原本位居五品，性情孤傲，不喜与人攀附。这些年来，他虽然在岗位上兢兢业业，但再也没有升迁的机会了。毕竟他是前尘旧臣长孙。为人处世还带着前朝的习性，他虽然在本朝为官，但对本朝的许多律法制度甚为不满。群臣在背地里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皮铁头”。典型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所以常常撞得头破血流，但还是一直往前冲。大家也就背地里调侃他，大概是练了铁头功，才能经得起这样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