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袁明娘自是知道这位三妹妹是因着不能去诗会之事而跟她过不去,但又不想得罪她这个侯府嫡女,以至于将就气撒到了五妹妹袁澄娘身上,听得此言,她虽然微皱了眉头,也没有要替袁澄娘出头的意思。因得上回在齐国公府,她也是被五妹妹袁澄娘累得早早地便回了忠勇侯府,也不能跟齐芳儿表姑多处处。齐芳儿表姑那可是将来的皇贵妃,于她交好,自是有好处。
她早知祖母与齐三夫人之间的心结,去齐国公府都是祖母难得松口,岂料这等好机会竟然让这愚笨的五妹妹袁澄娘给毁了个一干二净。她心里自有怒气,但却没有发作出来,依旧当她的和气二姐姐。
袁澄娘抬着下巴,却是不肯与三姑娘袁惜娘服软,高傲道:“三姐姐这话说得到是可笑,祖母都说妹妹我最最识礼之人,三姐姐竟然觉着妹妹是敷衍?若是敷衍了三姐姐,妹妹我方才也不会搭理三姐姐了!”
这话一出,三姑娘袁惜娘脸色一白,以手掩面地跑向荣春堂。
二姑娘袁明娘听得心里头有些痛快,面上作焦虑状,“五妹妹,这可如何是好。你三姐姐就是嘴上一说,你充耳不闻便罢了,怎跟她起了口舌之争?”
袁澄娘竟是半点都不让步,反而坚定地扬起小脸朝着二姑娘袁明娘,“二姐姐有所不知,自得妹妹再回侯府之时,三姐姐便拐着弯儿向我这里要东西。二姐姐你是知道的,我的东西全是我娘生前留给我的,都是我对我娘的念想,偏三姐姐每每看中的都是我娘生前最钟爱之物,我自是不给,三姐姐这便在心里惦记上了我……”
话还没说完,就让二姑娘袁明娘捂了嘴儿。
二姑娘袁明娘惯常知道三姑娘袁惜娘在二房过得着实拮据,她那拉二婶娘除了给三姑娘固定的月例之外,便没有多余的银子可供三姑娘使,便是衣物首饰都是按着定例来,也有可能连个定例都未曾有都是说不定的事。可也不能跟五妹妹袁澄娘去要。
二姑娘袁明娘自认没这么眼皮子浅,就认定三姑娘袁惜娘眼皮子着实太浅,因着那些东西就跟五妹妹闹了矛盾,岂不知要好好儿地哄着五妹妹才行,这五妹妹愚笨,便是要哄才成。“你呀,就是不饶人的性子,你三姐姐也是处境艰难呢。”
袁澄娘将她的手弄开,悻悻然道:“她处境艰难,便去找二伯父,何来我这处?”
二姑娘袁明娘听着也是有理,但她还是说道,“你呀,何苦与她闹?你给些精巧的便行,也无须给三婶娘留下的那些个东西。”
袁澄娘却是瞪大眼,“二姐姐这话说得好没道理,别说我娘生前的东西了,便是精巧的玩意,我也不想给三姐姐。难不成我有的东西,有的多,就得让出去?我还是妹妹呢,她是姐姐!”
这话叫二姑娘袁明娘一噎,可细起来也是这么个道理,只是她脸色微暗起来,觉得这五妹妹不仅是愚笨,还相当的斤斤计较。“好了,我不跟你论了,等会在祖母面前,你可要卖个乖,知道吗?”
袁澄娘真让这位二姐姐的话气得不轻,她就是东西再多,也是她自个的,凭什么得给别人!
进得荣春堂就听见三姑娘袁惜娘的哭声,听上去好不委屈。
她只是凄凄哀哀的哭,并不说什么,见得袁澄娘进来,她往袁澄娘这边一看,便往后退了步,看着是悄悄地退一步,却是撞到了身边的椅子,迅速地又站好,颇有些弱柳扶风的姿态。
她这一作态,到让侯夫人瞧了她一眼。
只是侯夫人瞧她时,她立时就不哭了,拿着帕子抹自己的脸,将脸上的湿意都抹了去,还挤出个笑脸,“祖母,二姐姐与五妹妹来了呢。”
袁澄娘心下微哂,却不将三姑娘袁惜娘这作态放在眼里,而是跟二姑娘袁明娘一道儿行了个礼,给侯夫人请安。侯夫人面上高兴,便摆手叫她们起来,尤其是对待袁澄娘,更是将袁澄娘搂入怀里,“我的五娘哟,这出去呢,得事事儿都听你二姐姐的,你可知?”
袁澄娘抬起小脸,很认真地点点头,“孙女知道。”
侯夫人这才放手,“厨下备了点东西,你们姐妹们就在这里跟我一块儿用朝食,这天越来越冷了,吃点热乎乎的东西最好。”她跟袁澄娘说话的时候,看都没看一眼袁惜娘,仿佛在那里欲言又止的人根本不是她的亲孙女。
到袁澄娘还愈发地得意起来,朝三姑娘袁惜娘露出个得意的笑脸,没待三姑娘袁惜娘发作出来,她立时地转回了头,“多谢祖母体恤,孙女定会多吃一点儿。”
侯夫人笑容以待,朝红棋看过去一眼。
红棋便福如心至,转身出去了。
三姑娘袁惜娘见自己成了个摆设似的,心里格外的不舒坦,眼见着老太太对袁澄娘越是亲厚,她心里头的火就晓得越旺,恨不得一把火就把袁澄娘这个碍眼的人给烧走了。但她却没那个胆,只是巴巴地瞧着二姑娘袁明娘,”二姐姐,永定伯府的别院究竟是什么样的?妹妹我还未见过什么别院呢,二姐姐去过都几次了,能说来让妹妹听一说吗?”
她这话里话外地就提起永定伯府,却让侯夫人不高兴,拿眼瞪了她一眼,见她缩了缩脖子。
二姑娘袁明娘面上微有难色,“本是想让三妹妹一块儿过去,只是张大姑娘偏只邀了我与五妹妹,但有下回,我必在张大姑娘面前替三姐姐讨了这份名帖不可。”
她说话软软的,没有半点气势。
袁澄娘自顾自吃着,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待得肚子吃得稍有饱感,她便停了筷子,扬脸朝向紫藤,紫藤亲自替她拭了拭脸,也一并擦了擦手。她起身站了起来,看向面色尴尬的三姑娘袁惜娘,索性便这般说道:“三姐姐你要是看中我娘生前留下的东西,那是我娘给我留的念想,恕妹妹我不能给三姐姐。但是有些儿东西,我也是能给三姐姐的,三姐姐且看。”
她说话间对如燕使了个眼色,如燕便递上一个小巧的盒子,亲自打开送到袁惜娘的面前,只见那盒子里放着一对儿珍珠耳环,珍珠极有光泽。
“这是我上回同顾妈妈去买的耳环,”袁澄娘轻声道,也没看微有些错愕的二姑娘袁明娘,她是同三姑娘袁惜娘说话,即使袁惜娘因着这耳环而红了脸,她都没打算跟放过袁惜娘,“想着三姐姐戴着正合适,就给三姐姐也买副,不知道三姐姐可还喜欢?”
二姑娘袁明娘一见这状态,更觉着这五妹妹一会儿脑袋灵光了些,一会儿又愚笨不堪,自是因着三叔的缘故。她笑了笑,“惜娘,还不快收下,别让五妹妹就这么等着。”
她虽看不上三姑娘袁惜娘的小家子气,但也知道这是她亲二叔的女儿,索性就插了话。
三姑娘袁惜娘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格外地喜欢这对耳环,只是眼角的余光瞧见侯夫人紧绷的脸,莫名地就让她觉着心中一颤,就到舌尖的话也噎了回去,换了另外的话替换上来:“五妹妹客气了,耳环虽好,可我哪里能拿了五妹妹的东西?”
侯夫人听得这话,那稍紧的眉头似乎也跟着松展了些,只是那深沉的法令纹半点都未见浅色。她的视线也落向那对耳环,晓得这耳环估计也值得几两银子,以如今三房坐拥何氏丰厚的嫁妆来说,这几两银子真不算什么。侯夫人笑道:“还不快收下,你五妹妹一片儿心意,买东西时还记着给你也买上一份。”
袁澄娘到听得不好意思来,站在侯夫人身边,面上微微泛红,“都是平日祖母教孙女要姐妹友爱,孙女挑东西的时候才记得想起三姐姐身上的首饰都是些陈年旧物,很是不配三姐姐这花样的容貌呢。本想着多挑几件,只是孙女手头例银都用完了,只能为三姐姐挑对不起眼的耳环了。”
三姑娘袁惜娘的心都快自胸膛里跳出来,因着五妹妹的话句句都戳到了她的心上,她心里头就活泛了开来,瞧着五妹妹也没有那许多的不入眼了,当下便笑道:“多谢五妹妹还记着我。”
她说话间便要收手去接过那放着一对珍珠耳环的首饰盒子,忽然间觉得被人盯住了般,一回头,却是老太太,她顿时就挤出笑脸,“祖母,您说得对,既是五妹妹的心意,我自是要收下,要是不收,岂不是看不起五妹妹了。”怪她一时忘形,眼里只有这对耳环,怎么就把那些陈年旧物都是老太太赏赐这话都差点说不出。
侯夫人并没有喝止她,而是看着她将首饰盒子拿过,才慢慢地说道:“你瞧瞧,你妹妹多体贴你?”
这会儿,二姑娘袁明娘也吃了个七分饱,并不将那首饰盒子放在心上,“五妹妹何时学着这么会体贴人?还会哄你三姐姐来?”
袁澄娘还有几分得意,“哪里是哄,妹妹我分明是花钱想买个清静。”
三姑娘袁惜娘听得这话顿时白了脸,手里紧紧地拽着首饰盒子不肯放手。
侯夫人见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心里便有些不喜,“还不下去,愣着作甚?”
三姑娘袁惜娘被这么一喝,吓得魂不附体般,还是让红棋亲自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