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给一泡晦气的狗尿冲没了睡意,她整夜疑神疑鬼,辗转发侧,直到窗帘缝隙里漏进幽蓝色的天光时才昏昏睡去。
梦中的母亲依然没能制服小狗,她总是在伸手触碰到它的时候,它攸忽不见,或者脊梁骨一缩,从她掌心溜走。等她一觉醒来,阳光已直扑脸上,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泄气。
是甚意思?迟不来早不来,偏偏点上香它才来?上次用戴着白条的钱上供,惹着哪位神仙了吗?可是我不是又打发程晨去进贡给他老人家了吗?难道程晨也抽出一半,不可能,她又不是不知道规矩。母亲摇摇头。
是预示甚?要亲自问问程晨他爸,还在联系吗?这也太不长脑子了!难不成他傻到说还得鬼混一段时间再断交?其实问倒是可以问他一问,问题是他问起来底商卖的怎么样了怎么说?老二的项目未见效益之前还是不要说了吧,能不能见效益且不说,现在自己还背着两千多万高利贷的利息呢,虽说这个个泡干的是天理不容的坏事,从本质说这是两码事,但是……这可如果是好?
再联系个人到煤矿“捉奸”,可每每想到那次给一泡人尿差点冲飞,呼呼涌上的悲愤之感就能使自己浑身汗毛倒竖,这可如何是好?
保住财产,保住番号,其余一概视而不见?做不到。这些年,她都是靠着程功的名字和名气装点门面的,程功的事情一旦败露,她的门面墙可就轰然倒塌了。
她立起枕头,靠在床头,拥着被子在床上整整坐了一个小时,都没想明白。于是他起身去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然而当母亲从婴儿床里抱出那个小肉蛋子时,她顷刻间明白了。
她看见了弟弟床单上的大屁股蚂蚁。
她略微逗了逗弟弟,亲了亲他,转身返回自己的卧室。蓬头垢面跌坐在床边。
蚂蚁搬家,燕子低飞说明要下雨,鸡鸣狗叫,鲫腾鲨跃说明要地震,这些喑哑动物不会说话,但是他们有灵性,他们有预感。
阿弥陀佛!这只狗是暗示自己,自己的男人撒了谎,他还在鬼混,而且鬼混成瘾的他是这柱香身后的这尊神制服不了的。
捋顺了之后,母亲欣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