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昕只觉得眼前的少年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后来还是李洲自己告诉她的:“你忘啦,我不过揪了一下你的辫子,你哭了一下午的鼻子,后来叫我奶奶的热汤面给哄好的。”
霍昕红着脸问:“你奶奶呢,她身体还好吗?”
李洲吐出嘴里的烟,眯着眼回说:“早死了。”
要是比惨,谁也比不过李洲。
他爹跑长途运输的,遇上了劫车的,被人乱刀砍死了。
他妈领了保险,趁他出门上学,卷了铺盖和其他男人跑了。
剩下一个奶奶,还是个瞎子,靠帮人洗衣服缝衣服养活了李洲。
没了奶奶,李洲彻底自由了,想上学就去学校,不想就在家里待着,反正老师也不爱管他。
自打李晓澄知道有李洲那么一个人存在,就各种不爽。
可霍昕再三强调:“他真的不是坏蛋。”
李晓澄眼皮险些翻到天上去,满脸不屑:“一个在酒吧看场子的能是什么好人?”
霍昕劝了半天也没扭转李晓澄对李洲的印象,只好作罢。
李晓澄也不放心霍昕单独和李洲见面,回回他们约会,她都要在中间当电灯泡。
久而久之,倒也觉得李洲没那么讨厌了。
后来发现李洲居然喜欢看金庸武侠,李晓澄一乐,她打小可没少看,引经据典滔滔不绝,一直和李洲聊到了后半夜。
最好笑的是李洲喝醉了,还拿着树枝当剑,在深夜大排档舞了一套剑法。
撇脚地很,险些没把李晓澄笑死。
那之后李晓澄才放下戒心,她总觉得,喜欢武侠的男生心性不会太差,于是想着法儿地要给李洲换一份体面点的工作。
可李洲一没文凭二没背景,只能去做最底层的工作。
李晓澄以为他会嫌弃,和霍昕打赌他最多能干半个月,没想到李洲挺能吃苦,酒吧里呼风唤雨的老大排场他轻易就抽身了,愣是在工地干了三个多月。
看他人都晒脱了一层皮,霍昕很心疼。
看霍昕心疼,李晓澄也跟着难受。
思来想去,她决定让李洲去考建造师。
一级建造师报考条件需要专科以上学历,李洲勉强拿了个高中文凭,完全够不上。
李晓澄琢磨着自己好歹也是浙江省理科状元来着,带个徒弟总不难的吧?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李晓澄一旦打定主意,十匹汗血宝马也是拉不回来的。
李洲反抗了一个月,最后还是回户籍地报名参加了次年的高考。
大半年的地狱生活,是李洲人生中一段绝望的黑历史,他打架从没输过,却被李晓澄一十斤出头的小姑娘骑在头上,各种搓圆摁扁。
真是好没面子。
知道他在书桌前坐不住,李晓澄也没让他辞掉工地的活,房租和日常开销总得靠他自己挣回来,习题集霍昕来买,一对一家教老师李晓澄来当。
大半年下来,李洲忙得倒头就睡,连霍昕都没抱着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