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如此,心照不宣地互相欺骗着过日子。一个在明亮处独自伤感,一个在黑暗处默默悲痛。明明是最亲近的夫妻,彼此心里对对方也有感觉。却因为刘旭刻意的回避,而变成了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刘旭总是会在早晨南宫虹歌起来之前离开,夜晚南宫虹歌睡着之后再回来。南宫虹歌能见到的,只有他单薄而清冷的背影。溶溶月色下,暗淡柳树边,整个人从里到外都透着化不开的悲伤。
而南宫虹歌喜欢上了一件事,就是装睡。因为那个时候,刘旭会不掩饰和压抑心中的真实情感。南宫虹歌很贪恋这一刻的温暖,也只在这时,他的手指是热的。
而平时,刘旭的态度实在太冷,就像是冬天池子上浮着的寒冰。它反映着漂亮的金色光芒。然而它却是骗人的小滑头。因为它的内里并不是像太阳一样火热。而是一种刺骨的冰冷。
南宫虹歌有时候甚至会怀疑,根本就有两个刘旭存在。一个对她呵护备至,恨不得把她当成眼珠子一样珍爱。为了怕她烦闷,专门买了只会说话的鹦鹉陪伴她。鹦鹉嘴里念出含情脉脉的诗词,听得人如痴如醉。另一个则将她当成蛇蝎,避之唯恐不及。日常一不小心见到了,就会跑得比兔子还快。
短短一个月,南宫虹歌就觉得,已经快被这种似有似无的感情折磨疯了。痛苦的环境催生了她的智慧,于是她开始假装自己生病了,或者哪里受伤了。刘旭立刻会扑上来关心地问这问那。那情真意切的样子,似乎比刘旭自己不舒服还让他难受。然后,确定南宫虹歌没事了,他又会立刻变回那张冰块脸,拒人于千里之外。
又是一个月后,她终于下定决心。要和刘旭说个明白。这种拖泥带水的感情她最讨厌了。喜欢就说喜欢,不喜欢就说不喜欢,说句实话而已,有什么难?然而,白等了一夜,刘旭都没回来。她问了一下下人,这才知道昨日黄河决堤,淹死了无数百姓。活下来的大都成了盗匪,已经洗劫了沿岸数十个县衙。大宋皇帝特别敕令,由赵王刘旭奉旨平叛。他便趁夜召集了三千甲士,轻装上阵地出城去了。
听到这事,南宫虹歌略一思考,便立刻开始收拾行装。背上包裹的时候,看着平时经常把玩的鹦鹉,她说道:“你别误会,我不过是不希望他死了,我当寡妇而已。那名头不太响亮,不配我大夏公主的身份。”
说罢,她就冲了出去。一路上,她都在担心刘旭的安危。甚至开始怨恨自己,都是平时她乱说,说什么很讨厌刘旭,想要他倒个大霉。但是当他真的遇到事的时候,南宫虹歌却比谁都紧张。
这件事很不好办。天灾之下,百姓大都死伤惨重。当盗匪有些是不得已,有些却是趁机作乱。
这件事很不好办,刘旭下得力度轻了,会管不住心怀叵测的人。下得重了,又会激起民变。所以,她要在这个时候陪在刘旭身边。要教训也好,收拾也罢。终归刘旭是她夫君,轮不到外人欺负。
她在路上截住刘旭的时候,他正在沐浴。都说美人出浴是幅美景,果然不错。隔着屏风,南宫虹歌只能看到他乌黑如墨,长瀑似云的头发。可是却已经觉得心里像是揣了个兔子。
刘旭惬意地使唤道:“小二,加水。”
南宫虹歌却是左顾右盼了好几下,然后在看到某样物事时,才舒了一口气回道:“好,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