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成龙是一个长着四方大脸的白净文士,威严而不是敦厚;作为朝鲜儒学大师李湟的得意门生,他不仅仅位高权重;而且还是士林派的掌门。
“良辰,你最近在和明军将领刘学文一起买卖粮食吧?”
“叔父果然耳聪目明。”
“赚了不少钱吧?”
“叔父,这些钱我一文没有花,都存到了家学里面去了!”
壬辰之乱后,柳成龙提出了恢复礼乐,大兴学校的主张;世家大族纷纷修建私校;当然私校的田产财富是不用去纳税的。
柳成龙,凝视着这个已经跪倒在地的侄儿,幽幽地说道
“你不会还去日本买米了吧?”
柳良辰跪在地上和筛糠一样,良久才恶狠狠地说
“东这个狗杂种,背叛了我!”
柳成龙站起来,一个耳光甩在了柳良辰的脸上,暴喝道
“犁牛之子骍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东是一个义士,他救了我们整个家族!今后他也不叫东了,我给他安排了一个新的身份!至于你,我将按照家法惩治,你被禁足了,这辈子不许走出这个院子。”
“可是叔父,金大人也在日本买了米啊!”
柳成龙冷笑道:“你个孽障怎么敢跟大妃的父亲比!此生不许踏出这五间屋子!”
所谓大妃,就是朝鲜王后,大妃的父亲便是外戚了。
遇到旱灾的北方五道,粮价并没有想象的那般暴涨,虽然秋粮依旧歉收,但是竟然不像往年那样石米三两白银,米价仍旧维持在杂粮一石一两八钱的水平;得益于米价平稳,李刚的酒坊也再次开张酿酒,几个月的销量竟然不跌反升,酒坊里到处坐着交易粮食的米商,说着李刚听不懂的黑话。
囤积粮食的大家族们,最先承受不住的是卢家,这家的家主卢本性本来想一口气赚个大的,连自己买虎骨酒的医药费都没有留下几个。结果最后发现粮价不升反跌,于是狐疑的他也顾不得自己腿脚不方便,让家奴抬着卧榻一路北行到了平壤的别宅,但是没有想到,由于路途劳顿,刚刚到,老病又犯了。
浑身的关节红肿,疼痛,如同被恶狗咬住了一样,家奴一看大事不妙,赶紧把卢本性放入了冰水之中;这是卢本性自己发明的止痛之法。而后,咕嘟嘟喝下了半坛虎骨酒。
原先三口就见效的虎骨酒,这些日子喝半坛都没有用处;直到喝完整整两坛,卢本性才得以安然入眠。然而所带的虎骨酒也消耗一空。
第二天,卢本性再次从梦中疼醒,吩咐家奴速速去买虎骨酒,假如没钱给的话就拿卢家的名号赊账,待有钱的时候三倍偿还。
过了不多时,一个小奴匆匆忙忙地跑了回来,手里捧了一个白瓷瓶,这卢本性一饮而尽。
“哪里买到的?”
“没有招牌,只有一个幌子,上面写着:药王孙思邈嫡派传人。”
“医馆,给我找那家医馆!”
过了中午,实际上就没有什么工作可干了;这个年代不论是中国、朝鲜、日本,都是坚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良好生活习惯,倒不是大家不想过什么夜生活,只是这个年代蜡烛钱是没几个平头老百姓能出得起的。过了中午,大家伙就应该各回各家了,否则便只有夜路可以走了,当然除了李朝的官僚们,他们是要坐班的。
李刚正在和孙郎中下象棋,却看见一群跋扈嚣张的家奴直冲冲的往医馆来。
“谁是药王的嫡系子孙?”
“学生便是,不知.......”
“少废话,我们主人找你。”
“敢问是何方神圣?”
“年轻人,这不是你管得的。”
卢本性在朝鲜的别墅,坐落在朝鲜国王行宫的东侧,壬辰倭乱的时候一度被倭寇烧毁,收复平壤后,又小小的修复了一番;前些日子卢本性依靠倒卖虎骨酒给病友们,这才有余钱把这个别墅修复成功。
卢本性每年夏天都要来平壤,汉城过于潮湿,他并没那么喜欢。
这卢家的平壤别墅本就是为了随侍朝鲜王修建的,规格其实并不大,功夫都用在了内部的装修和舒适性上。
“啊,神医,请坐!身后的年轻人是你的学生吧?”
“不知道大人叫学生来是为了何事?”
“老朽今年五十三岁,罹患风痹之症十数年,疼痛难忍,每每欲自戕而不舍,去岁始服孙思邈子孙所造之秘传虎骨酒,颇有奇效,然而今春以来不知何故药力减半,且口服之后口臭便秘。老朽以为自己是无药医治了,然而今天服用了先生的虎骨酒又颇见奇效!先生的虎骨酒里面莫非另有秘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