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燕屋里的新屋在背后山上，顾梦影走在巷子里，巷子里是风箱的声音在回荡，还有四处飘散蒸包子和煮粽子的香气。一些小孩子手里拿着红花蛋在巷子里追来跑去，还有一些大人在屋子的四周撒雄黄粉。

顾梦影记得很小的时候，跟顾良燕去牛屎坑子里捡毛线打蛋袋子，打完之后挂在脖子上，装上红花蛋，狎蛋玩，看谁的蛋结实，在屋门口跑进跑去，跑来跑去，而奶奶则拿了个破瓷碗，在门口撒雄黄。

旁边是给顾大勇批的地盘子，还没做上新屋，等以后做上新屋给顾大勇结婚住。奶奶说，老屋是前后邻居，新屋批下来又是隔壁邻居，真是注定的做一辈子的邻居。

其实顾梦影昨天就来过良燕屋里，当时大门紧闭，顾梦影喊了两声，没人答应，就转身回去了。

而这会子又是大门紧闭，顾梦影正在犹豫要不要开口喊两声，顾良燕就从舍屋子里走出来了。

“诶，燕燕你在家里啊，还说你屋里关着门，没人在家呢！”

“嗯，在呢！”

顾良燕打开一扇门，让顾梦影一起进到堂前。

屋里陈设很简单，中间一个堂前，两边是间里，墙上抹的还是泥浆，没有刮仿瓷。

桌上一桌子的菜，却只有一个罩子盖着，没被罩子盖着的菜敞在外头招苍蝇。边上还有一本卷着一半的厚厚的书放在桌上，仿佛那卷着的一半还有手握着的温度。

屋里冷冷清清的，一点过节的气氛都没有。

顾良燕让坐，又到抽屉里拿了一个苹果出来，让坐在乱七八糟的沙发椅里的顾梦影吃。

顾良燕身穿一件蓝白相间的二中校服，蓝色的前襟上揩了几个腌臜印子，顾梦影看着很眼熟，又心想在屋里放假过节，穿什么校服呢！

“你怎么放假都不出来玩？一个人到屋里干什么？”

“没什么好玩的，不想出去。”

顾良燕没有坐在顾梦影身边，也没有坐在堂前另一边的沙发椅上，仍是站在桌子边，像是不知道该跟这段关系保持什么样的距离。

“你那个初三的书还找得到吗？我们要上初三的课啦，想借你的书，你帮我找一下咯。”

“你们就上完初二的课了吗？这么快就上初三的课？我来找找！”

顾良燕前脚进了间里，这要是在以前，顾梦影后脚就跟着去间里，哪怕是牛栏、猪栏、灶屋也会跟着去，才不会拘谨，兴许还要去翻翻桌上那本书，那么厚——高中的书那么厚吗？

间里一阵塑料袋子翻动的声音之后，顾良燕就在间里叫顾梦影进去看书，顾梦影才放下手里的苹果在茶几上，进到间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