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最终还是出了城。
将军府确实丢了情报,不过这情报不是文书,而是一个人。
那个人叫曲亦明。
当男人以死相逼时,守城的将官便不再顾忌那家族人的脸色,开门放行了。
少年和自家车队回了家,男人被抓进了将军府。不过一天,将军府就有人扛着卷凉席,裹着曲亦明,在城外随便找了个地挖坑埋了。
在他被埋下一个时辰不到,本该在家的少年突然出现在他的坟头,用那宽大老成的手,狗一样的把男人刨了出来。接着又把男人当初给他的瓷瓶打开,掰开男人的嘴,想把里面的东西倒进去。
小瓷瓶里流出黑褐色的药水,却从男人嘴角滑下。少年看了看男人的嘴,又看了看瓷瓶,最终把里面的药水全倒进自己嘴里,又趴在男人身上,嘴对嘴把这药水吹进男人的肚子里。
这东西效果堪称恐怖,很快男人的脸色就由青转红,再一会猛地咳出一口浊气,睁开眼活了过来。
救活男人的少年非常高兴,然而重鹤城已经回不去了,于是少年就把他带回了自己的家里——白杨镇。
但男人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少年不敢把人接回家,于是在镇子旁找了个地方。这个地方有几块巨大的石头,少年和男人就在这些石头的缝里打洞,费尽力气终于弄了一间能勉强住人的石屋。
男人就在这扎了根,少年则每天往这里跑,送些衣食,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吹牛打屁。
但少年的反常终于还是引起了家里人的注意,男人也暴露出来。他父亲在重鹤城有耳目,自然打听出了这人的身份,当即就要把男人抓住送给重鹤城的将军府,少年十分愤怒,挡在他父亲身前,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以死相逼,终于让他父亲压下了这念头。
虽然如此,少年还是觉得危险起来,他想不出办法,心里乱成一团,只是在男人面前依旧保持着笑容。
“赵家牵头,要与我几家结为联盟,当时几家家主在私会上吵做了一团,都是想坐盟主这个位置,可这个位置是好坐的吗?”
男人却看着他的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地咬了口鸡腿:
“你的心乱了!”
少年想说些什么,但男人堵住了他的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少年挣开了他的手,瘪着嘴瞪着男人,良久后失魂落魄地低下头:
“我什么时候也能知道你想说什么?”
男人笑道:“会的!”
这一次他们再无交谈,最后似是不欢而散,只是男人笑了笑:
“这就是我们的归宿了,你还有机会,你得留下来……我们这类人,肯定不止我们两人,你还要找到我们的同类,让他……把面具摘下来,不然戴太久,就和皮长一块去了。那就不叫人了……”
他目光清澈,像是预知到未来般满是自信,在这自信最深处,还有眷念。
少年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第二天他刚起床,便发现家里的气氛有些凝固。他心中越发不安,大步迈进大厅,却发现这里多了几人。
银一般的盔甲,夜一般的枪,还有恐怖的气息,这几个人就像几头凶兽,本应在千创山脉称王称霸的凶兽。
在他们左胸的甲胄上,雕着一只白鹤,展开双翼,一副欲将登青天的的模样。
这是重鹤将军麾下的重鹤军!
少年明白了什么,他大嚎了一声,发疯似的就要冲出去。但里面的人动作更快,大厅里他的父亲悍然出手,让他记起了他父亲恐怖的实力。
锁链拴住他的四肢,钢卡锁住他的脖子和腰,他的父亲只是一拳就打晕了他,把他拖进了地下的铁牢里。
当他醒来时,锁住他的锁链和钢卡已经焊死在了铁墙上,铁牢里满是烟雾,这是神仙气,可以压制灵力。
他奋力地狰,奋力地扎,除了弄出些金铁声便再无他物。然后他放弃了,他望着头顶的铁壁鬼一样的嚎起来,嚎到嗓子干涸,把那轻柔细腻的声音嚎到沙哑,到最后嗓子完全哑了,只有气流的声音。
没有一个人出来。他又在心里咒骂着,咒骂着自己,咒骂着家族,咒骂着他的父亲,咒骂着这世上的所有东西,直至那个男人——曲亦明。
他停了下来,像是心灰意冷。慢慢地,他眼睛疼了起来,什么东西堵在里面,堵得他眼睛发胀。
他终于低下了头,液体便如决堤般从他眼睛里涌出,顺着他的脸颊铺满了他整张脸,最后淌过嘴唇,流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