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草儿腰肢柔软,莲步移动,随便一扭,便有无限风情,引发无数遐念,她举手投足间,圆润的足踝,修长的纤腿,若隐若现,抹胸上的肌肤晶莹如玉,白生生地耀眼夺目。我又喝了两杯下肚,一时间眼睛有些迷离起来,心中暗想:“果然是酒能乱性。”想要站起来,身子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心知不好,指着应松道:“你……到底是在酒中下了毒!”应松笑着起身,说道:“你刚说过的,青龙门少主不同凡响,连用的酒壶都非寻常之物,既然是不同凡响的酒壶,一定要装些非同寻常之物的好酒,那才对得住楚公子的赞誉。”我苦笑道:“应松啊应松,我处处小心,到底还是着了你的道。我怕你下毒,先让你喝了一杯,再举杯也总要慢你半步,眼见你一杯接一杯,毫不迟疑,这才没了疑心,谁知你却事先含了解药?”应松笑道:“我也没含着解药,一会儿我会去服解药,你的解药也会马上送来。”说着拍了拍手,芸草儿长袖飞舞,一个旋转,停下舞步,意味深长的冲我一笑,我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身影,心想:“她一定在笑我笨。”随即又进来三人,却是辛三娘、希儿两个人,一左一右半扶半揽着苏小蝶。应松道:“你的解药来了。”我道:“在哪?”应松指了指苏小蝶,道:“苏老板娘就是你的解药。”我道:“哈哈,有趣,真他妈有趣!”
应松笑道:“佳人当前,楚公子唐突了!”我哼了一声,应松又道:“昔年江湖中出现过一个大大有名的采花盗,但凡他瞧上眼的,没一个能够逃出他的手心。这人本事大就大在,不论你是贞洁烈女,还是风尘荡妇,与他春风一度之后,十个里边有七八个,会去念着他的好。此人采花之术,固然高明,轻身功夫,也是非同小可,作了那么多案子,总能全身而退,慢慢地人变得自负起来,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其时鸣鸿山庄有位少奶奶美名远播,堪称人间绝色,他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扬言要去拜访,真是有些不知死活了。这边刚刚口吐狂言,脑袋忽然莫名其妙的搬了家,被高高的挂在了城门楼子上。江湖上盛赞鸣鸿山庄为民除害,鸣鸿山庄却拒不承认,这采花盗的死成了一个谜。他人虽死,余泽仍在,留下一种叫做‘眼儿媚’的药物,到得今日,居然成了千金难求之物。药名儿虽叫眼儿媚,却不是用在女子身上,而是说男子服了这药,立马威风凛凛,让女子手足酥软,媚眼如丝。我知道楚公子与苏姑娘一向交好,特地重金购来此物,让二位好好尽一尽兴。”说罢哈哈大笑,辛二娘听了这话,俏脸闪过一丝春色,希儿羞得满脸通红,夺门而出,应松看了一眼苏小蝶,慢慢踱步出门,辛二娘也跟着出去,并在外面锁上了房门。我脑中浑浑噩噩,见他们相继离开,竟不知去拦上一拦。
房中只剩下我与苏小蝶,我不敢去看她,却又忍耐不住,总往她身上偷瞄,苏小蝶立在烛前,烛影摇晃,灯光映照之下,愈发美艳动人。我已经无法顾及她此时是什么样的神情,我的眼睛已然不受控制,开始上上下下打量她窈窕的身姿,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以前只觉她脸长得十分好看,却不知身子也是这般凹凸有致。”苏小蝶见状缩了缩身子,这含羞带俏的模样,更令我怦然心动。适才那个像极了白婉儿的芸草儿翩翩起舞时,裸露在外的那一段雪白的胸膛,总在脑中盘旋,令我迷迷糊糊地,如大醉未醒,只觉口干舌燥,情难自已,猛地站起,抓起酒杯就要往口中倒,又记起酒中有药,将酒杯摔到地下,缓缓坐下,内心翻江倒海,几乎不可控制。
苏小蝶慢慢走近我身边,她身上的幽香瞬间将我淹没,我更加意乱情迷,闭住了呼吸,好半天才说出话来:“趁我还清醒,你最好赶快走。”苏小蝶叹道:“房门上了锁啦,怎么走?便是房门大开,也是走不了的,咱两个都是木偶,线捏在人家手上,人家想怎么样玩,就怎么样玩。”我道:“那你……你离我远些,你的身上太香……”见苏小蝶没动,我起来要往后退,苏小蝶道:“你坐好不要动,我往后退开些。”苏小蝶退后两步,叹了口气,又道:“果真是世事无常难预料。当初在如意客栈初见,有谁能想到你我会在这种情形下再见?谁能想到短短数月之间,风光无限的的娥皇,说烟消云散也就烟消云散了?”苏小蝶的声音还像在如意客栈时一样,娇滴滴的,好听极了,我听在耳中,只觉有股极大的吸力,要将我吸到她的身旁,我勉力镇定,说道:“娥皇的烟消云散,是应天龙、铁猛、面具人,还有张泉灵这些大人物们联手下的一局大棋,你我不幸,被阴差阳错的裹了进来。”
苏小蝶道:“这些大人物们真是了不起。”我叹道:“他们是了不起。”苏小蝶忽然问道:“在飞鱼帮外分手后,这是咱俩第二次见面?”我点头道:“是的。”苏小蝶道:“上一次在那间小屋,我是不是惹你生气啦?”我道:“开始有些生气,后来就没有了。”苏小蝶微微一笑,道:“没生气就好……这个‘眼儿媚’,应松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他没说。”我道:“另一半是什么?”苏小蝶道:“这个药不是正儿八经的毒药,可是服用之后,若不行男女之事,欲火升腾不息,也会催生毒素,待毒素生成,那便无药可救了。”我道:“死了倒好,免得像个泥人一般,让人捏来捏去。”苏小蝶叹道:“求死易,求活难,人生在世,便是遇见天大的难事,也要想法子活下去,遇到难事便要抹脖子,看似慷慨赴死,却是懦夫行径,你说是么?”我点了点头。苏小蝶又道:“应松也知道生呀死呀的,你已不放在心上,他原本也不在乎,但现在却一百个不愿你死。他要的武功心法,你死了就再没有了。”我道:“我不死,他也没有。”
苏小蝶道:“因此应松做了一件面具人曾做过的事,就是让我来套你的话,咱俩人有共患难之情,面具人和应松都看在了眼里,所以这也在意料之中。我只是觉得奇怪,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了那个辛二娘,我是不会帮应松的,她却还是把我架了来,应松动的到底是什么心思呢?”我道:“绝不会是好心思。”苏小蝶道:“我想来想去,好像有些明白了。面具人对我颇有照拂之意……”我道:“他……”刚说了个“他”字,便住了口,苏小蝶道:“甚么?”我道:“没甚么。”心想:“面具人对你的照拂也没安什么好心思。”
苏小蝶也没再问,接着说道:“应松见到我,两只眼睛总在我身上骨碌碌地转,他的那点心思是再明白不过了,只是有面具人在,他才心有所忌。他骗你喝下眼儿媚,又把咱俩锁在这间屋子里,就有些用心良苦了,你终归会把持不住,我终归会心软救你……到那时我已非完完整整的身子,面具人回来也只会将一腔怒火发作在你身上,他发作完了也就完了,以他孤高冷傲的性子,还会再照拂我么?面具人不再照拂,应松也就趁了心愿……”
苏小蝶见我眼中异光闪烁,话声突然中断,不由得退开几步。此时情境她虽早有预料,但见了我这般形状,仍不免心中惊慌,两条手臂下意识地环抱住了自己的身子。我睁大眼睛瞪着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只觉得自己好热,热得要命,站起身来慢慢向她走去,她见我一步步逼近,便一步步后退。我已完全不知自己是谁,不知自己在何时何地,我觉得自己好像在笑,是那种让人一见之下,便想把我鼻子打扁的笑,我狞笑着去扯长袍,却扯到了右肩的铁链,因用力过猛,本已固定下来的铁链一下被我拽出了一截,巨大的疼痛瞬间让我清醒过来,这才看见苏小蝶已经被我逼到一个角落,犹如一只误入铁笼的兔子一般的惊惶失措。
我踉踉跄跄地退后,脚被半拖在地的长袍拌了一下,一下子摔跌在地,我“哈哈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来回扯动右肩铁链,只扯得一扯,肩头便一片血肉模糊,眼前也是一团模糊。我似感觉不到了疼痛,不停地扯,不停地笑。苏小蝶见我这个样子,扑过来拉我的左手,我甩开她的手,仍去拉扯,苏小蝶叫道:“你疯了么?你再拉扯下去会痛死的!”我道:“便是死我也不能那样子迫你!”苏小蝶道:“我心里愿意救你,哪来的逼迫?”苏小蝶的声音已带出了哭腔,又拉住了我的左手,我却伸出右手,在左肩一拉,疼得浑身一颤,眼前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