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人马到了沧州之后,并未走运河水路,而是继续走陆路,直奔济南府。
“济南府,德王在那里吧?”朱厚照对这些没怎么上心,所以随口问了句。
江彬早就将这些打听清楚了,“回将军,正是德王在那里。德王年长位高,乃是英宗睿皇帝的二皇子,今年六十七了。”
朱厚照算了算,按辈分,这人算是自己的爷爷辈,“算了,既然年岁已高,咱们就不去他府上打扰了。到济南那地儿随便找间客栈休息吧。”
现在李牧和朱厚照都换上了侍卫的衣服,这队人马对外宣称是平虏伯江彬和定虏伯钱宁奉旨南下公干。
这时候,李牧开始琢磨此番南下的事情。如果大哥这皇帝做出什么荒唐举动来,那么自己肯定也会受牵连,弄不好那些文官的吐沫星子就能把自己淹死。
那些官儿们连皇帝都敢骂,那么到时候来一个清君侧,他李牧不是完蛋了?不成,得好好想想。
该想什么法子呢?李牧现在心里开始没有了底气。对于别人来说是伴君如伴虎,但对李牧来说,老虎身边是安全的,关键是防着那些环伺的群狼。
“小弟,我看你一直在走神,想什么呢?是不是想你娘子了?”
李牧回过神来,“哪儿有啊,我没事想鸡毛掸子做什么。我在想到了济南一定要喝遍所有泉眼的泉水,过过瘾。”
朱厚照笑着说:“哈哈,行。咱们微服来一趟,就要过一过这样的瘾。”
李牧听到“微服”俩字,眼睛明亮了起来,“大哥,我有一个好主意。咱们这次出来,早晚会被那些官员们知道。所以要想办法堵上他们的嘴,最起码也要让他们挑不出毛病来。”
“哦?看来小弟你有办法了。快说说看。”
“咱这一路上,除了吃喝玩乐,还是要做点正事的。比如说,碰到冤情就去给他们当青天;碰到盗匪就直接剿灭;碰到贪官污吏就升堂拿办。我再将这一路上的事情写成一本《正德微服私访记》,将来人们都会知晓我们几个的光辉事迹。这样就可以让朝堂上那些官儿们哑口无言。”
李牧要自己拿起笔杆子来歌颂他们几个。
“哈哈哈哈,好,就按小弟说的去办。但要是碰不到你说的那些怎么办?”
李牧歪头一琢磨,“你是皇上,说他有他就有,没有也得有。”
朱厚照笑的更加灿烂了,还是小弟聪明。
正巧前面碰到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李牧策马上前。
“喂你们几个,为何沦落到乞讨为生?是否遭受了什么冤情?”
那领头的一个乞丐说道:“官爷,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朱厚照一听,这跟戏文里唱的差不多,里面定有冤情,于是说道:“你们尽管说,有我们替你做主呢。”
那名乞丐说道:“唉,这几年天灾不断,好几年都没怎么正经下过雨。地里没能刨出几口吃的来。后来又闹起了匪患,官军和贼寇打了几场仗,将那好不容易长起来的秧苗全都祸害了。老朽不得已之下,只好向人借了些银子。怎奈何说好三年为期,他们却不到一年就又收田地又收屋子。老朽那点家业,全都被他们给霸占了去。”
“是谁那么大胆,敢如此强取豪夺,胆大妄为!”朱厚照有点生气了。
乞丐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老朽也不怕了,就直接跟官爷说吧,就是德王。德王府下养了许多人,专门从事这种趁天灾人祸侵并田产的勾当。”
一听到德王,朱厚照犹豫了。这事儿怎么管?大明的那些藩王平日里就是这么祸害乡里的。朝廷对这种事情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非事情闹大了才惩戒一番。
李牧说道:“老人家,你们请放心,我们会将此事上报给朝廷的。”
那个老乞丐听完,以为这又是嘴上说说的,并没有当真,“那老朽就多谢官爷了。老朽还要带着他们赶路呢,告辞。”说完就带着其余几个转身离去了。在他们看来,这种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差,肯定也拿德王没办法。自古官官相护,更何况这种王爷。
对于这些人的离去,李牧他们并没有拦着。
朱厚照说道:“唉,想不到地方上的藩王都是这番吃相。可这德王年事已高,还是别管此事了吧。”
“大哥,这事咱们得管,而且必须要管。”
“为何?”
李牧说道:“如果仅凭德王年事已高,就放任他为害地方,那今后藩王会更加肆无忌惮。这件事咱们不妨暗中先查清楚,等到回去的时候交给太后他们处置。也算是为百姓尽了一份心意。”
朱厚照沉默了。
但李牧没有沉默,先是让江彬给后边的锦衣卫指挥使传信,让他派人暗中查清德王祸害地方的事实。然后让侍卫从附近镇子上买了一本空白的书册,还有笔墨。李牧也不在乎什么干不干净,骑在马上一边赶路一边开始写那本《正德微服私访记》,墨汁滴在了衣服上也浑然不顾。脏了就换一件呗,他不差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