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落子声不时响起，黑白棋子几乎要占满整个棋盘。

暗一的棋道造诣自是远低于东方洛染的，即便借着东方洛染自己与自己起的局，拼杀了一会儿，也渐渐落入了下风。

他本人手中拿着棋子久久不落下，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只是看向东方洛染，“您既打算借用左相与右相的争斗，咱们可是要动用之前选拔出来的那一批人了？”

从青峰山回来之前，东方洛染与萧翦共同从巽楼内选拔了一批人数不少的探子。

麒麟阁新建，但归入其下的巽楼却早已经成立五六年，东方洛染将自己前世先进的刺探伪装手段融入了巽楼的日常训练中，培养出的每一批探子都堪称出色无比，而她和萧翦精挑细选出的这批人，又是这些人中的佼佼者。

这些人都是东方洛染提前准备出来，打算日后潜伏在京城中的人。

她道：“直接安插人手在朝中，以我们目前的能力，却是做不到，然而在官员们的宅门大院，紫禁城的深宫高墙内插一些眼线，却是不难。”

东方洛染从未想过乖乖地来京，以东方城质子的身份幽居一角，听凭洛帝借她牵制东方城。

来时，她曾与东方顾嬉笑，日后要东方顾亲自接她回东方城。

然而洛帝何时才可能允许她回东方城，甚至她这一生是否还能再回到东方城，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历朝历代，从不乏质子为质，到最后客死他乡的。

老死也好，被人谋害也罢，终其一生，客居异乡。

她呢？

她不确定。

又或者洛帝有一日开恩放她回去，也并非她心中所愿。

道理很简单，什么时候会不需要她？无非便是东方城出现了比她更有价值，更能挟制东方城的人，又或者，东方城衰微，已经不足以让洛帝忌惮。

而无论这两点的哪一点，都不是东方洛染想要看到的。

功高震主。

没有哪一位帝王，会容许一个功臣世家在其封地一直繁荣昌盛，但以一座城的名声，就响彻五国的。

出发前的几日，她常常夜里惊醒，梦到的，是东方城易主，再不姓东方，是东方城被攻打，整城人的拼死抵抗，流血漂橹，尸横遍地，再无一丝今日繁荣，满眼触目惊心的血色。

她绝不愿看见东方城衰微，可若东方城一直维持现状昌盛下去，只会越加遭人忌惮，梦里的一切凄凉悲伤，与绝望，会像阴影一样，始终笼罩在东方城的上方。

她本性嗜血，那是骨子里的疯狂与执念，既然将东方城当做归属，便绝不许任何人来毁坏它，最好是能永绝后患。

而她想出来的，永绝后患的办法，便是洛家不复存在，那时，自无人可威胁到东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