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夏花开,一地殷红,琴声住,万籁俱寂。
柳亭桥头,喧嚣不再,两女并肩,一路东去。
只因在那抚琴女子心里,杨有福定会一往无前。他这个人,若有了执念,九头牛也拉不回。
黑衣女子朝西望了望,自知东边的白沙渡有白虎兵精锐驻守,可若不让妹妹送这最后这一程,怨念难消。
至于说今日开盘的东家,自然是赔了裤子,可这会儿有没有衣衫早已没甚干系。
……
两女离去后莫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杨有福一人一剑,背着一张弓,来到三岔路口。眼看着一地的残尸碎肉,心中愈发急切。他朝东望了望,略做迟疑,一路西行而去。
应该是有人在前,杨有福心中暗自着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可这一次真的是南辕北辙。
……
杨有福刚刚离开,一群黑衣人也来到柳亭镇的岔路口,领头的略做思量,黑衣人分成了两拨,一路朝东,一路朝西。
等到程刘二来到此间,已过去一刻钟有余,夜间马车不敢疾行。这一次,他在三岔路口没了办法,思虑良久,一个人去了镇上。
……
杨有福一路西去,十余里的路走的甚急,可前方没见一个人影,迟疑间,远处传来轰隆的巨响,隐约可见一盏孤灯高悬。
他拔出剑,借着路旁树木的遮掩,一路朝那盏孤灯摸去。
又走了四五里,远远望见前方两山对歭处有一峡口,西望是黑魆魆的群山,东望是一片开阔的水域,借着点点星光,不时有白浪翻涌,看来是千尺崖没错了。
到了这个时候,杨有福反而定下心来。他收好剑,取出路上顺手拿来的长弓,小心的挂好弦,伸臂试了试,莫约三石力气。又仔细检查腰间箭壶里的箭矢,大约二十余支。
这一路疾行,汗水湿了衣衫,身上刀伤十余处,全都不在要紧处,他也不甚在意。
只是这么一歇息,汗水里的盐份让浑身一阵阵的刺痛,倒也不碍事,反而更容易让人集中精神。
他不仅露出一丝苦笑,终究这一别,还是有人在乎自己。可惜今夜若过了河,也不知何日才能相逢。
那个有数面之缘的女子,不知如今可好?他探头朝东望了望,似乎有遥遥的厮杀声,可侧耳细听,除了夏虫和巨浪轰鸣,再无别物。
夜风里杨有福露齿轻笑,一如往昔少年,可究竟是回不去了。
就在这微微一笑的刹那间,胸腹间有一股热流翻涌,久久不绝。心中悲意全无,反而滋生出一丝莫名奇妙的喜悦,怎么也抹不去。
莫非魔琴诀是到了第二境?再回目四望,田野里的星光似乎分外明亮,远处孤灯下的房屋依稀可见。
百尺崖常驻着一队兵,此时理应有人。
等到杨有福摸到三十丈远处,北岸临江依靠着一座十余丈高的小山丘,小山丘紧依着巍峨的南山。
丘顶崖壁上的房屋清晰可见,门前高杆上悬着一盏孤灯,在夜风里摇摆着,忽明忽暗,唯独不见一个人影。
虽然心存疑虑,可这会儿却不是停步的时候。
他捏弓搭箭对着孤灯,一声轻响,灯灭了,却无一人出门察看,这可就奇了?
杨有福略做思量,两三个起落间,人已跃上山丘,手中长弓早已换成了长剑。
登上丘顶才知这百尺崖果然名副其实,崖下高百尺处是翻涌怒吼的江水。
眼前白浪滔天,空蒙的水雾迎面而来。仔细看,距离脚下十丈处的巨浪之上有两条儿臂粗细的铁索,在夜风里不停地晃悠着,直教人心惊胆战,也不知寻常人如何能过?
杨有福正要一跃而下,突见崖壁处似有点点灯光,可能是因为白浪和水雾的原因,竟然没甚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