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梓安闻言，细细打量着她，似乎在辨别她是否有说谎，颜卿坦然与其对视，片刻后谢梓安移开视线，略带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她那般恶人，竟还有人真心盼她好。”

嗯……有！她自己是真心盼自己好！

但这话，颜卿却不能说，她轻轻一笑，“长公主人不坏。”

真的不坏，她不曾杀人放火，也不曾背信弃义，更不曾逼良为娼，她不过是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男，即便是成婚后，也仗着自己长公主的身份，豢养男宠罢了……

说到底，贪恋男色，委实不算什么伤天害理。

谢梓安心思电转后，问了句，“你可识字？”

“识字？当然识字。”颜卿不明白他问这个做什么，且不说她是当世大儒的学生，单就他的身份，她也不可能给他派个不好用的下人伺候。

谢梓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跟上。”

颜卿咬牙，迈步跟上，这主子的心思太难猜了，前一刻说的是长公主，后一刻问的是她识不识字。

观雪阁上，谢梓安正对门的房间里，摆着一块牌位，上面无名无姓，不知所祭何人，雕花案几上的香炉里，还有三炷香在静静燃着，香已燃至根部。

牌位前烟雾缭绕，谢梓安重新拿起三炷香，拜了拜后，插进香炉。

颜卿的视线从进来开始，便被桌上的山珍海味吸引过去，和谢梓安吃的一样，但明显，这桌是祭品，用来祭奠牌位之人。

“你在此处念这本经文，傍晚时我来换你。”谢梓安递给她一本经文，便转身离开了。

颜卿展开经文，上面的字迹清携有力，这是他手抄的，而且是为死者祈福的经书，不用想都知道，这牌位上的人，定是三年前，遭奸人陷害的谢太傅。

到底是亲儿子，孝心可嘉！

颜卿对着牌位深深施了一礼，“幼时多亏先生教导，学生今日便在此谢过先生，愿先生九泉之下得以瞑目。”

她幼时，和皇弟一同在弘文馆上学，因她病体虚弱，所以各个太傅、少傅对她照顾有加。但谢太傅不同，他为人刚正、威严，极重规矩，对于每日都坏了规矩，让宫人时刻跟在身后，对其嘘寒问暖的颜卿，谢太傅总摆不出好脸色。

但也因这份正直，他比其他人教导学生时，更尽心尽责，不曾因为颜卿是个女子，而不屑藏私。

他——当得起颜卿给师长的一拜。

拜完，颜卿抬起头，看着牌位无奈一笑，“学生也死了，今日是学生的头七，许是阎王爷忙糊涂了，竟忘记派鬼差来收我，致使我成了如今这幅模样，无法亲自去拜见太傅，还望太傅见谅。”

颜卿颇为潇洒地拿过酒壶，倒了两杯酒，她一手执一杯，碰杯后，将一杯酒倒在香炉前的地上，另一杯自己饮尽。

算作祭奠恩师！

她没喝过酒，因此被辣到了，颜卿扫了眼桌上，没发现茶壶，只有色白如乳的鱼头汤，她拿起汤匙喝了一口，想压下辣人的酒味。

但就着一口，便勾起了颜卿肚子里的馋虫，之前想起太傅的情谊，转眼间便被眼前的美味佳肴冲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