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河间郡守的话,沐廉也先是笑了一阵,随后才又庄重起来:“府君言之有理,既然如此,我也就不与诸位生分了。
今日与会的士子,凡是年方冠礼,尚未许亲的,无论师承何门,所习谁家。有瞧得上小女的,咱们院中一叙。
若是瞧不上小女的,院中士子尽可离去,厅中诸位还请稍坐,晚间尚有一席,小女与人许亲,还请各位做个见证。”
院中士子到底是读过书的。凡有妻妾之人,也不隐瞒纠缠,大大方方的行礼辞去。汉人成婚尚早,故而院中之士竟离了一半。
院中剩余的席位由下人撤换,厅内的士子有符合年龄还未婚配的便即出到院中,寻空席就坐。即便如此,在座的却也有百余人,可见沐家千金魅力不浅。
厅内留了沐廉仍在厅中端坐陪长者饮酒叙话,倒是沐析洁自行出得厅来,重又对院中的年轻士子挽了一礼。虽是女流之辈,却也颇为大方,不曾露怯。
然而到底是选婿之事,粉面不免有些泛红:“诸位士子请了。析洁见过诸位。今日虽是析洁选婿,到底是愿选一位能情投意合共渡百年的良配。
是故今日不由析洁先选,诸位哥哥可以先提出一些对自己意中人的要求,析洁看自己是否能够达到并作答。
若是析洁有些事情做不到以使诸位哥哥不喜欢的,可以自行离席。析洁自在剩下的诸位哥哥中择婿。诸位哥哥谁有问题,请吧。”
一名身着锦缎的豪门子弟率先跪起拱手:“在下河间章铭,请问析洁妹子,我听闻妹子好习武艺,好读经书。妹子之才,我自是仰慕的。但是妹子所习所爱俱是男儿之业,不知妹子女儿之业可曾习得?”
沐析洁还了礼,答道:“析洁不曾想过经书武艺尚分男女。析洁只知是自己喜欢罢了。不过确实读经习武须耗时日,析洁惭愧,琴棋书画只略微粗通,烹饪女红尚可做得却份属寻常。”
章铭叹了一口气:“初闻妹子所习所好便觉不妥,读经习武虽然不是女子不能习之。然人之精力终究有限,就如庶人思衬读书为官自然不能算错,但为此荒废了自家土地却是不该。
妹子追求自己的喜好也不算错,但是却因此致使作为妻子应会的各项技艺多数不精,这便是错了。在下恐与卿并非良配,这便不叨扰了。”言罢,就离席起身,重新进到厅中去了。不少人也随之离席。
望着眼前瞬间便空了三分之一的席位,沐析洁一时有些难堪,但到底还是倔强,还是不觉自己错了。不过终究还是缓了一会,方才复又开口道:“还有哪位哥哥有问题的,请问吧。”
这时,一个寒门游子起身为沐析洁开解:“沐姑娘勿须介怀,方才起身之人多为儒门大族子弟,娶亲多求贤妻内助。自然不喜女子分心他顾。似我等这般闲士,能得姑娘这般才貌的伴侣游戏江湖,却是幸事。不知姑娘可愿与我等不问朝政家族,一意携游山水?”
沐析洁这次没能像一开始那样洒脱笃定:“嗯……我也很喜欢游赏山水,但是……终究还是要稳定下来过日子吧?呃……女红烹饪什么的,我可以再努力修习的……我……我觉得年轻的时候纵情山水自然是好,等年纪大一点,有……有了孩子,还是稳定下来……比较好吧……”
那寒士一脸遗憾:“既然如此,我等闲游之士,怕是没有这份机缘与姑娘结亲了。”言罢告辞离去。又有数人离席。
沐析洁一张俏脸已烧的通红了,终究谈论的是女儿家自己的婚事,遇到这种情况到底不能视之如常。以往在京城与人说媒,到底都是大族子弟,没有这般所言不论朝政家族的。如今有人提出,沐析洁却又觉得自己似也不是若当初所想的那般快意洒脱了。
这时,又是一名士子起身:“沐姑娘,在下也是儒门弟子,想问姑娘几个问题。其一,姑娘对于择婿有何要求?”
这问题倒是不令沐析洁为难,当下痛痛快快答道:“析洁自知非精于相夫教子之术,故而对夫君要求也不敢多做奢求。只是须得能够做到诸如待我好,不反对我的爱好,日常生活能聊得来,容貌也好一些……这般天下女子都盼望的事,也就足够了,并无他求。”
待沐析洁说完了,那士子又问:“其二,若是有人因为姑娘的容貌、家世而待姑娘好,姑娘可愿意?”
沐析洁毫不犹豫:“析洁尝闻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析洁虽不肖,不愿为此片刻之好,愿长相厮守。析洁夫婿,当是真心待我好,若是为了容貌、家世,析洁宁可不嫁。”
这次那士子听了忍不住赞叹:“好!姑娘真性情,好气节!”顿了一顿,却又话锋一转:“不过姑娘可曾想过:这天下间的男子,莫不求妻淑而孝,善持家,体己而不论贵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