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清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在燕子的房间。
她摸摸脖子,毫发未损,只是燕子倒在床上面无生气。血,狐狸,海姬......她愣在床上:“又是梦?”
王姐推门进来:“愣着干嘛?想帮燕子收尸啊?要不是狐狸昨天心情好,你和她能活到今天?化妆接客。”
昨天......
床上的燕子咳了起来:“楠清......水。”她扶燕子起身,却发现燕子浑身热得烫人。
“去医院吗?”楠清喂燕子喝完水。
“老子哪儿还有胆子去医院。吃吃药就好。”燕子勉强笑笑,嘴角一扯嘴唇却又开裂一道口子。
“燕子......你还记得昨晚吗?”还是问出了口。
燕子躺下扯扯被子:“我不知道,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这里了,王姐说你答应替我接客。”
回想起昨晚鲜血淋漓的燕子,还有......她两腿间骇人的鲜血。“你......还好吗?”楠清问道。
燕子叹口气道:“还好......没什么事,狐狸手下留情了。”
“要死啊!吕楠清老娘看你是真她妈不想活了,叫你接客你他妈聋了吗?不要以为你有几个金主就得意了,再怎么都是只鸡,滚出来!”王姐拍门吼道。
楠清也来不及细细化妆,只敷衍个大概便出了门。
熟悉感和着烟酒气息扑面而来,晦暗的光线跳跃着蓝色绿色又或者红色,交汇成暧昧的气氛。竟让人有些熟悉又安心,在这灯光和嘈噪声里她不必再想着为了保瑶瑶和养家要支付的庞大费用,不必再想燕子因为自己交不了钱做假账而九死一生,不必想太多事情。
她只要安心做好眼下的事,尽管这事她依旧抗拒,且恶心,但比起其他烦人事要好太多。
她被王姐引到一个房间里,那房里只有一张生面孔在接客,想来是这客人太挑,选不出什么想要的小姐。“今儿你们运气好,碰上我们家楠清接客,刚刚那批姑娘你们一个都挑不上,看看这个。”王姐把楠清推过去,“她今天都没怎么化妆,但是这模样确实没得挑了。”
一个干瘦的男人咧着嘴笑:“这个模样不错......”
王姐利落地转身:“楠清,好好陪几位老总喝尽兴啊。”很久没有这样了,出了夜色后,即便是被包养,也不必再给金主好脸色。现在赔笑又卖肉,引得她有些反胃,但狐狸阴冷的笑声好像就在耳边,他说着:“好好待客。”
“楠清是吧?”那个干瘦的男人把楠清拉到身边,“这是黄总,那边那个是老肖,等会还要来一个小顾总,你就叫我程哥就行。”
楠清换上一副笑脸,接过程哥手里的酒杯饮下:“程哥说叫什么我就叫什么。”说罢一只手攀上程哥得肩膀,看得那个新来的一愣。
“姐姐就是那个楠清?我叫张淳,叫我小淳就好。”那个新来的趁着黄总和老肖谈生意,悄悄挪到楠清身边低语。
在这夜色攀关系找人护着是生存的第一要义,只是这小淳攀错了人,现在的楠清是狐狸的眼中钉肉中刺。
楠清也来不及回应,便被程哥抱进怀里,紧得她险些喘不过气。门口那个身影一震,推开门来。
“哟,小顾总来啦。”
下一秒楠清的表情凝固在脸上,险些连呼吸都忘记。
只一眼便确定了是他。
过去的十年里他的脸常常出现在梦里,深棕色的头发,笑起来弯成月牙的眼睛,永远矮她一个头,穿着破旧灰色毛衣站在小板凳上为她梳头发的小男孩。
她曾经数万次想象自己和他重新相遇的场景,唯独错过了这样的相逢。他是她侍奉的客人,她是他肮脏的消遣。
“来来来,楠清,这是小顾总,你今晚好好照顾下他。”许是看见来者的眼神直直落在楠清身上,程哥将楠清推了过去。
“你好,我叫顾青。”
顾青二字在她身体里炸开瞬时间鲜血淋漓,他的声音已经完全没有一丝稚气,个头比楠清高出了好多,像在试探面前这个女人般,他加重了青字。
他把她揉进了自己的名字里吗?
这十年他该过得很好吧,锦衣玉食,无忧无虑,既然已经是顾总,那就该把小南忘了,连同孤儿院和阿清一起忘了。
“你好你好。我叫.......顾总愿叫我什么就叫我什么。”楠清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坐进顾青怀里,“心肝宝贝的都行。”
那双丹凤眼看着楠清,好像丝毫没有被她轻浮的举止干扰:“那我叫你阿清吧。”
像一场博弈,他总是胜她一筹,阿清二字一出,吕楠清险些丢盔弃甲狼狈而逃。但她不能逃,她逃不了,逃不了狐狸,逃不出夜色,如今也逃不过一个叫做小南的梦魇。
“顾总怎么叫我,我都喜欢。”楠清拿起杯酒送至顾青嘴边,哪怕坐在顾青怀里,他也不敢伸出只手来搂住她,那个不善言辞但笑容干净的阿清,在他心里容不得一丝玷污。
顾青接过酒来一口饮下。
“小顾总不是向来滴酒不沾吗?碰到个美女就什么都忘了哈哈哈哈!”黄总又倒上杯酒推到顾青身边。
“哈哈哈哈,是啊,还是黄总你们选人选得好啊。”顾青拿起酒递给楠清,“抱个大美女,我就什么都忘了。单子就签了,但是项目还是得我来看着做。”
“是是是,哈哈哈哈哈哈,早知道我们小顾总好这口,也不至于搞这么久了。”老肖笑起来露出一口染满烟渍的牙,“小顾总还有什么喜欢的吗?这儿还有很多好货,十二三岁的都能玩儿,今晚上带两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