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教室门口等她的时间里,林泽心中百回千转,如果出来后,她不肯跟他走,他就一把扛起她直奔校外,扔到出租车里,又或者她走到一半忽然反悔,他就扯回他的衣服,让她手足无措,看她还敢不敢不听话。
林泽自顾自哼一声,旋即又使劲摇头,不行不行,万一那时候有人经过,看见她裤子那片染色,疯的那个肯定是他。
有点意外,又在情理之中,陈浥尘出来后,没有逃,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低垂脑袋,静静站着。
林泽在心底松了一口气,想她大概是认了,逃避也好掩饰也罢都改变不了被他看见了这个事实。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有种又痛又痒的情绪。
林泽没有片刻停顿,握住陈浥尘的手腕便跑了起来,到了学校门口,打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地址。学校离住处不远,十五分钟后,出租车便驶到公寓楼下。
两人下了出租车,林泽看出了陈浥尘有些踟蹰后,更是刻不容缓地再次抓紧她的手,把她带进公寓,坐上电梯。从学校到家里,林泽一句话都没有说,当然他雷厉风行地也没有机会给陈浥尘说不。
“这里是我们新租的房子,原来的退了。沈西希和许志楠有事回市里了,明天才会回来。今天晚上,你就在这里住一晚,不当作自己家也不要太拘束,我会不习惯……”
林泽换好鞋,回头一看。陈浥尘怔怔地看着他,脸白如纸。
林泽抿了抿嘴,低头看了看她没有换上的拖鞋,尽量放柔声音:“浴室里也有拖鞋,进来吧。”说完,他转身回到屋内,进了房间。
陈浥尘看他背影沉没,僵硬地弯下腰身,换上那双粉红色的拖鞋。
随后,默默地踏至客厅。
林泽从房间出来,看她站在客厅,换了鞋,到了嘴边的“乖”字硬被他压成淡淡一笑。他单手拎着一个时装袋,递给她。
陈浥尘伸手接,看见自己手指轻颤。
“浴室在那儿。”他朝浴室的方向一指,“东西都在里面,你看着用。我从沈西希房间拿的,沈西希不是别人,她是我外公的小女儿,是……”
少年停了停,似乎有点难为情,咬舌根似的说:“是我小姨妈。”
陈浥尘抬头,脸上总算有点表情。林泽忽然不合时宜地想着,如果世界繁荣到拥挤,如果人有魔法,他就把她变成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童,和他生活在无人岛。他是哥哥,他养她,照顾她,呵护她。
“是真的,我妈妈是她亲姐姐。我是比她小几个月的外甥。”林泽解释一般着重道,自己忍不住好笑一下,伸手握住她的肩膀给她转身,在她身后说:“水阀左边是凉水,右边是热水,别冲太凉。洗衣机也在里面,换了衣服就放进去洗吧……”
陈浥尘进了浴室。
林泽转身,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几乎融化了的耳根子,剧烈的热度压迫他的神经,他双手使劲揉了揉脸,晃了晃脑袋。
浴室门紧闭,水声淅沥。
他从裤袋里摸出烟盒,叼一根在嘴里就要点着,又放下。他看着自己手,听着那水声,骨节分明的手似乎混合那水声在搓揉他的心。
林泽真觉得自己魔怔了。他坐到沙发上,环视了一下窗明几净的客厅,到底点燃了那根烟。他一边抽烟,一边整理心绪。他又看自己的手,根本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是触碰过她要穿,要用的东西。
他又没有想它们是如何到她的身上。没有。
变态才会这样失礼。
他感到一阵发烫,像过电一样。
林泽倏地站起身,看了眼浴室,大步走回自己的房间,锁上房门。
浴室里,陈浥尘站在花洒下,脸埋在掌心直哭。水声不像自己家里的劣质花洒那样哗啦哗啦响,能够盖住很多,她抑住声音哭,小声哭,不停哭,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明明什么都有人帮她解决了。连内衣裤都替她准备好,粉红色的,新的。浴巾,面巾,卫生巾也粉粉的,崭新的。只有裤子是黑的,上衣是白的。多么贴心。
昨天在宿舍垃圾桶看见同学丢掉用过的卫生巾,她还在想,这个星期回家要先买好,来了没有就麻烦了。有的女同学小学六年级就来了,有的女同学都来两三年了。她十六岁了,还没有来。妈妈说,有的女生得十八岁才来。
她把自己洗干净,把浴室洗干净,把脏衣服放进洗衣机里洗,把时间控制得很好,不快也不慢。
陈浥尘收拾好自己走出浴室时,林泽也刚好从房间出来,他应该也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脖子上搭着白色的毛巾,校服换下来了,换上白色T恤黑色运动裤。
天将暗未暗,屋里笼罩在一片暗色中。
空气清清凉凉。
两人对视着,脸都有点红,微妙的气息横亘在两人之间。
“风筒不在里面吗?头发还是湿的。”林泽淡淡开口,打破了沉默。他转身回屋,很快,从房间里头拿出一个黑色的风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