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起源号表面，铁银色的大地从脚下辐射出去，在远处才看得出弧形。

各方代表联席会议即将开始，云求远站在这酷寒无情的宇宙中，四面是站得很稀疏的十几个人，他们都有自己的圈子，熟悉的人聚在一起细声谈论。

其实他们不必如此，毕竟太空中没法传播声音，还是要通过无线电交流。一想到宇宙中所有活着的人类就在自己身边和脚下的大船中，除此之外地球再无幸存者，云求远不禁心中凌然。

云求远按照使用手册向电脑发出指令，把自己与战舰相连的绳子快速放长，带磁力的鞋咔嚓一声离开地面，云求远轻飘飘地浮起来，贴身的太空生命维持系统全功率运转发出了嗡嗡声。

他下意识呵了口气，面罩上多了一片雾花。

离得远一些才能看清这艘庞然大物的全况：起源号舰身头尾都有流线型外观，中部拉长，就像是一颗加长版阿莫西林胶囊。

而舰尾两侧外接可转向的发动机，发动机呈纺锤状，此刻已经调转过来，几百米长的幽蓝色等离子光焰朝着舰头，像是喷吐青炎的龙怪。

“真是庞大的工程啊。”云求远轻声感叹。

末日到来之前，人类的生产力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地步，只是那些终究化作了尘埃。

“这艘可不算大的。人类合力造出了上百艘比它还大的怪物，一艘就能装下一个小国家的人。可最后呢？有多少走成了呢？我大学一个学院的人都比现在多。”背后传来一个略显深沉的声音。

声音其实是从耳机传来的，没有什么方向之分。但之所以说是背后，完全是云求远自己的直觉。

他拉着安全绳调整方向，一转身，一个修长身影映在他眼中。

“你好，我是方存烁，原联合国代表。”那个男生简洁地打招呼，又顺着绳子飘走了，没有停留。云求远刚想上去打招呼都来不及。

但另一个轻灵的身影飘进视野，光从那个身影后打出来，没有散射，他只看得到黑色背景上一个不是太暗的剪影。云求远很确信那身影是在和自己打招呼。

那个身影伸出手比划出“1”和“0”两个数，云求远立马心领神会，把无线电频道调到了10。

“你好，我叫孙玟，中国武汉的，你哪儿的？”一个女孩声音传来，笑声如一串银铃，在云求远耳边徘徊。

“我是云求远，原属中国。”他很干脆地回应道。

“你是……平民？”女孩明显停顿了一下，带着疑问。

“不，我是军人。”

“你是太空军吗？”云求远能想象那个女孩极为期待的眼神。

“不，我是陆军。”云求远觉得心里刺痛了一下。

女孩没察觉到什么，继续问：“陆军会上太空吗？”

云求远没回答，他觉得心里很空，很累。往昔战友的脸一张张浮现在脑海。

隔了一会，女孩又开口了，“你怎么飘这么远？”

她的声音就像是林间跳跃的百灵鸟，敲在云求远的心上，把他拉回了现实，云求远现在讨厌这个现实，却偏偏不能对她心生讨厌。

“我…”云求远没有多少和异性说话的经验，真是套路用时方恨少，现在他憋了半天也没几个字。

“与会人员注意，请将无线电调至公共频道，请调整安全绳长度，与其他人保持在一个水平面上。”耳机中传来沙沙的指令声，云求远心中一惊。难道所有人用的频道都在监控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