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他绊倒石凳,猛得退后。
镜中倒映的人不是他李峤,而是凌愈!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谁在那儿……小狼崽子?”
石廊很长,这只是途中的一个房间。李峤继续往前走,不久便到了另一个房间。沉重的铁锈味充斥着这片区域,在石廊的右侧,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只是个囚牢。
粗硬的铁栏离他不过咫尺距离,一只苍白的手突然从铁栏中伸出,猛得掐住他的脖子。
李峤喉咙一紧,随后被人提起来,脸色发白道:“是谁……”
他将琉璃灯提起来,看清了眼前人,然后奋力挣扎:“虞先生是我!”
虞我行听到声音先是一愣,而后松了手,李峤忘了自己脸上还带着那张人面,立马将它扯下来道:“我刚才看那桌上有人皮面具就戴了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说来话长,你身上有没有吃的东西?”隔着铁栏,虞我行蓬头垢面,头发乱披在肩头,衣服上还满是血,李峤正要递给他一块苹果干时,突然听见铁索相碰的声音,猛得见他背后伸出一双血手!
“虞!”
先生二字还没出头,虞我行转身一脚就将那玩意儿给踹飞了,吼道:“别碍事!”
那东西果真就缩在黑暗里不再出来。
“给我。”
虞我行抢过苹果干,几口就没了,再伸手道:“还要!”
“没了。”
李峤摆手,虞我行认命道:“关了老子三天连口喝的都不给,要是让本座出去了,我非扒了那狼崽子的皮!”
狼崽子说的是凌城主吗?
“虞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二人的关系不是很融洽吗,为什么虞我行会被凌愈关在城主府的地下?
“怎么回事?”虞我行一挑眉,退到阴影中,乒乒乓乓一阵响声,一人被他提着后颈带到了李峤面前,只见他一身破破烂烂的血衣,两手都被铁索拷住,还有一道三指粗的铁链穿过他的琵琶骨,末端连接着身后黑暗。
李峤将琉璃灯的光打在那人脸上,突然记起什么,倒吸一口凉气,再往下一看,那人双手带着金质护腕,容貌依旧年轻,是凌愈画上的人!
虞我行咆哮道:“你可知这人是谁?凌愈,不,温别辛那小狼崽子竟然把他义父弄成了锻魂人!”
若凌愈本名姓温,那么这个人……
“这就是那狼崽子的义父,郾城被流放的前任城主——温越铖!枉费越铖将他从俘虏营中赎出来,这种异族混血就是天生的狼崽子,竟然敢反咬老子一口,十年前那次就算了,十年后还阴了老子!”
“等老子从这里出去,就扒他皮抽他筋,给他剁了丢河里喂鱼。”
虞我行越骂越来劲,完全换了个样子,李峤看着他骂人不喘气的样子,突然问道:“你现在是虞我行还是吴戈?”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虞我行勾起嘴角,反问他道:“仙家殿的主人还有其他人?”
果然,他恢复记忆了。
温越铖在他手中跃跃欲动,虞我行见他又要暴走,扯着他的后领就往铁栏上撞,铁栏冰冷坚硬,没几轮下来温越铖的脸上就全是淤青,颤抖着不敢再动。
李峤可算知道敲地的声音是怎么来的了。
虞我行道:“你往前走,温别辛在里面还有一处藏身之地,檐下挂着一串有红蓝布条的风铃,你进去找找铁牢的钥匙,若是没有,铁定在温别辛那小狼崽子身上。”
李峤应下,提着琉璃灯继续向前,虞我行突然叫住了他,道:“若有人不让你过去,你只用告诉他你是个大夫就成,他是个瞎子,你这面具不中用。”
难道这个地牢中还有其他人?
李峤将灯把握得更紧,隐隐觉得周围温度在下降,他只穿了一件里衣,随即运转起体内的无名功法。脱胎换骨丹果然厉害,几个周天下来他的皮肤泛红,汗水滑过脸,觉得浑身都舒坦了。
他一低头,果然跟他想得一样,温度在往下将,地面浮上一层薄薄的霜,越往里走寒气越重,他都能看到自己哈出的白气。起初闻到的血腥味也越重,石廊长不可测,李峤将功法运转得更快来维持体温。
卡擦。
突然,他踉跄一下,左脚踩到了什么东西,软烂中又带点硬,李峤扶住墙一看,心中万千草泥马奔腾而过,提灯的手剧烈颤抖,口中默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无意惊扰,逝者安息……
这,这竟然是具腐烂露骨的尸体。
肢体七零八落,像是有人每次经过都将他一脚踹开,有些地方已经被踩扁了,有些还能看见灰白的骨头,最让他大骇的是,这具尸体没有头!
李峤的小心脏都差点停了,他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残肢,壮着胆子往前走。虞我行最好没有坑他,囚牢的钥匙真的在前面,否则他这一趟就要向他要精神损失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