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内如同流动的炸雷,穷酸书生作导火索,他适才走罢,里头就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只是这些士子再讨论起来,已然没有先前的理直气壮。有些脸皮薄的,埋头于酒桌下,无地自容。那位公子碍于面皮,也未夺门而出。只是佯装从容,端坐在长凳上,心中的火气,却是连折扇也无法消平。
俗话说:千人千面。当真是不假,士子所谓名节一说,无非是趋炎附势罢。当真为百姓谋利,为国土尽忠的,又有几人?表面上却还是那副愤世嫉俗的模样,出口闭口就是天下疾苦,远大抱负。
柳晨生将小炒牛肉咀嚼咽下后,舒气笑道,“空谈妄想,下表面功夫。与那位病痨状元郎可差远喽。”,没来由,每次吃酒都会脑中浮现那位遇酒便醉的书生。
登州的酒不烈,却是极其注重于口感。想来九州也未有一州的习俗相近罢。赶路时分,显然很是有些疲惫。在血衣教耽误的时日,都足够走到越州喽。
柳晨生赶路不分缓急,也不知白眉僧人说去登州破鼓城,其中可有奥妙?更不知是否错过机缘。他上楼去,推开适才收拾的房间,将烧好的温水倒入浴盆中,宽衣解带。全身浸泡在热气升腾中,这一泡,可算将旅途风尘泡散。整个人都舒展开来。
登州地界可算太平,一夜中未有任何响动,连同住店客官上下楼梯,也是小心翼翼,极有涵养。
岳楼城晨景很美,先是熹微晨光衍生曙色,而后娇红的朝霞中,有流云往来点缀,将呼之欲出的日头,轻轻扯起。可真是一处士子大州,连天色都这般诗情画意。无奈睡得很沉的柳晨生未得目睹,实属可惜。
少年郎醒来已天色大明,大家府邸都着手张罗午饭。那少年郎洗漱后,自嘲一笑,“倒是省了饭钱。”他下楼去,推门而出。也不知为何登州的酒楼皆是阖上的。
长街上的碎嘴糕点很是层出不穷,可比渝河镇的花样多喽。这条街长且宽,两侧住有人家。街道空旷,房屋拥挤。
忽然,前方小摊旁,有众人围堵,也不知是否有新鲜玩意,叫人驻足。“你等怎生出手伤人?光天化日之下,竟作违反当朝律法一事。”这声音耳熟的紧,细细回想,却是昨日那个穷酸书生,奈何人影重重,将柳晨生视线遮掩完。
见有三两个人散开,柳晨生上前打问。一番谈话后,才知事情原委。原来是官府有人收租,这穷酸书生家里做些摊贩生意,依照律法可是要交租银。小本买卖哪有什么存银,昨日若非有人请酒,这穷酸书生恐是连酒楼都未敢踏入。
柳晨生凑上前去,着官服模样的衙役将穷酸书生打翻在地,轻蔑笑道,“当朝律法?当朝律法便是交银,你一介书生,莫非还知法犯法?”一旁的两个衙役一同笑起来。穷酸书生,可是入不得法眼,不成气候。
穷酸书生躺在地上,试图挣扎起身,却又被衙役使仗棍拦下。书生骂道,“当朝律法,便是减少租银,我适才已交足,你等却还要为难于我。”围堵的人看热闹,指指点点,始终未有人搀扶书生。
那些个衙役听闻,又是一笑,“丞相可是已减少租银,可你等刁民还嫌东西,竟妄想逃税。”。柳晨生挤开人群,轻笑道,“官爷说的丞相可是王柏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