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的县廷官署,出于安全防卫的考虑,在县廷正堂的左侧设置军营,右侧设置仓库,后方设置监狱。
此时的高密县狱之内,并不像往常那样漆黑一团,里面反而被熊熊燃烧的火盆照耀得锃光瓦亮。
审讯室里。
隐元商会的头目们被整整齐齐的绑在一桩桩木墩之上,他们身上厚实的外袍早被脱去,寒冷的温度将众人冻得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狱司空沈霍心中悱恻不已,他作为主管牢狱的狱司空,对问询一事也有所了解,他从未见过集体审讯的方法,这样容易串供。
沈霍向县尉孙定提出了这一点,可见孙定依旧坚持,沈霍很快就明白过来。
县尉这是意图不在破案,而是准备利用严刑拷打来制造冤案假案,只有只要才需要集体审讯,让他们亲眼看见同伴遭受酷刑的样子,这样就容易击溃他们的心理防线。
沈霍瞄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县尉孙定,见其点头示意,他便转过头对着隐元商会众人威吓道:“你们若是不招,待会便让你们享受享受这冰与火的滋味。”
说罢,沈霍便用脚踢了踢地上的木盆,盆中的雪水被他这一脚踢得晃荡出来。接着,他再转身来到那不断传出劈啪脆响的火盆处,抓起那烧得通红的烙铁示威性的扬了扬。
如若是一般人被沈霍这么也威胁早就认怂,老实巴交的将知道的东西说出来,亦或是完全接受他的摆布,接着便是签字画押做个假口供等等。
这套流程沈霍熟悉得很。
汉朝审案,最重口供。
此时的汉朝,并没有指纹画押,因此若有犯人的签字画押罪状,这便是最具有法律效力凭证。
若犯人不识字,便需要在审判官面前亲自做口供。
口供有专人记录,确认无误后,再由多人相互签字担保,最后由审判官盖上大印,这才算一份具有法律效力的口供。
然而,隐元商会的众人却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晁老二更是破口大骂道:“别他娘的废话,要来便来,我晁老二要是皱了一下眉头,就是你孙子。”
沈霍心中暗暗佩服,这年头像这样铁骨铮铮的汉子以及不多了,可惜了。
沈霍再次转头望向孙定,就等那一声号令他便要上去用刑。
孙定见状眉头皱了皱,他当然不是真心的想要隐元商会的众人吃苦头。
要知道,此次查抄隐元商会的目的就是威胁流民营交出石炭山来官营,并不是真的来破什么黄巾勾结案。
如果刑罚加之隐元商会众人身上,这就是要死死的得罪了流民营,对实现他的计谋并无益处。
然而,乐城离开的时候却不听孙定的劝告,下了死命令,必须要让这些人见血。
孙定心中忍不住大骂,真是‘老虎不在家,猴子当大王’,此时乐毅不在高密,也就没有人能管制住乐城的胡作非为。
见沈霍询问的目光望来,孙定刚想开口,却被手下的声音打断,只听手下仓促的汇报道:“隐元商会的王平来了,已经进了明廷的内院。”
闻言,孙定惊得差点没将手中的酒壶给摔了出去,他失声道:“王平,他竟敢来此?”
旋即他似乎相通了什么,那阴晴不定的面庞上有着一丝不屑的笑容浮现出来。
孙定从胡床上立身而起,死死的盯着隐元商会的众人并从他们身前一一经过,似乎想通过他那阴狠的眼神给隐元商会众人压力。
见隐元商会众人不为所动,孙定哈哈大笑起来,那爽朗的笑容似乎在嘲讽他们不自量力。
孙定笑道:“我很欣赏你们的傲骨,可惜你们碰上了我,我这人最擅长的就是拆骨。”
他转动着手中的烙铁,语气悠悠的道:“我本不欲用刑,可是上命难违啊。”
接着他便语带讥讽的笑道:“你们不要抱着有人能来救你们的想法,他王平以为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王县令能救你们?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说道这里孙定顿了顿,接着便意味深长的道:“可惜这县廷是我孙某人的县廷,王平既然来了,就别想着完整的出去。”
“你们最好是招了,否则待会受苦的就是王平那小子。”
此话一出,本来脸上都是坚毅之色的隐元商会众人,此时终于开始动容起来。
孙定冷笑了一声,“沈司空,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孙定留下了一句话,甩了甩袖子便飘飘然的向外走去,他要去会会这个王平,他已经忍不住要看到当王平见到县令保不住他时那一脸惊恐的样子。
沈霍笑嘻嘻的领命,躬着身子将孙定送了出去。
看孙定走远,沈霍将襻膊往颈项间一挂,便将那碍事的袖子挽了起来,似乎待会就要亲自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