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天书而来,对天书本身却不是太在意,好像只关心事情的起因。”杜镐语带愧意,“臣次子杜渥新妇是‘司天监冬官正’韩显符长女,曾从娘家带回两本前‘司天监监正’马柱国的笔记,臣无事时翻看过,里面有一些对前唐天文异象的评点,前唐玄宗泰山封禅也有涉及,臣糊涂!多多少少受了些影响。”
“马柱国?是马依泽吧,马家对于政事素不关心,一家三代只是埋头于天文历法,朕数次询问天书一事,他父子三人均是缄默不言,怎么会牵扯到此事中来?”赵恒若有所思。
“若是真有关联,估计也和臣差不多,起于潜移默化。”杜镐说。
“卿觉得他是什么人?”赵恒又问。
“听其言像是普通人,观其行有太多神异之处,偏偏又守着做人的规矩。”杜镐沉声道,“这一点很像民间传说,上古时期,曾有六次神战,五次皆为神人之争。一方认为神人应异世而居,神在世间应做人。另外一方认为神人同源、理当共处,神在人上。”
“还有这等传说?朕从来未闻。”赵恒说。
“只是传说而已,无凭无据,谁也不敢对陛下提。”杜镐低头苦笑,“臣今日就放肆一回,传说:第一次神战发生在女娲娘娘隐退时,炎黄二帝之争。第二次神战发生在夏启家天下时。第三次神战最为特殊,诸神第一次携手,战于汉州雒县,逐异界神灵出华夏。第四次神战源于商汤灭夏。第五次神战则是周代夏,分封天下。第六次神战就是秦武王赢荡灭周,天下一统。自此以后,世无神仙,只有传说。”
“他既然能现身,传说也就是真的了?”赵恒苦笑。
“不一定,青史亦能造假,更何况只是传说。”杜镐想了想又道,“野史有云:古有帝君名玄始,君至,则乾坤轮转。”
“乾坤轮转?”赵恒一脸骇然。
“绝不是改朝换代,更像是一种轮回。”杜镐再解君忧,“第六次神战似乎以他和赢荡战死、诸神退出人间而告终,照此看来,他似乎能在生死之间轮回。”
“当真是求不得,请神容易送难。这样以来,天书就成了烫手山芋。”赵恒叹道。
“不一定是请来的,他想追根究底,事情就不会这么简单。”杜镐说。
“初次天书与朕无关。”赵恒撕下脸皮,“他最后还是会找上朕。”
“臣倒是觉得陛下多心了,既然口口声声称人间天子,想来是刻意避讳。”杜镐宽慰道,“而且他说话很是客气,除去面具遮脸,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那是想长住下去。”赵恒抚额。
“不会!他说过他祖籍咸阳,也就是说他现在有家,而且他还说过、他一样有父母妻儿。”杜镐斩钉截铁地道,“臣以为陛下泰山封禅之后,就是他离开之时。”
“不是不信卿,兹事体大,有实证才能安心!”赵恒说,“朕将秘阁交给卿,皇家孤本任卿翻阅,人手由卿自行从翰林院、国子监调配,朕只求不再雾里看花!”
“这是臣的本分,陛下若是想尽快厘清事实,司天监的文献必不可少,特别是本朝以前的一些臆测之事。”杜镐说。
“可!但司天监文献只能由卿一人翻阅。”赵恒衡量片刻还是应了。
杜镐施礼离去,刘美人这才开口道,“杜镐已有偏向性,那名为玄始的异人,甚懂人心。”
“娥娘放心,另外一方还没露面,朕不会轻易表态,这天下,终究是赵家的。”赵恒说。
于是,朝堂上下、皇城内外极速地运转起来,开封府、皇城司重拳出击,宵小、神棍之流一扫而空。
相国寺先知先觉,同时在内城、外城、城郊摆起了粥铺,任人饱腹。
宫内妃嫔随后效仿,力争让东京城无一人挨饿、无一人受冻,要让赵宋最美的风貌展现在世人和未知面前。
‘知开封府事’李濬亲眼目睹向敏中独占圣眷,便熄了与其争锋的心思,随即展开自救,连续三天三夜不休,开封府狱为之一空,东京百姓奔走相告,李青天声名鹊起。
弥勒赶到东京城时,已是四天后,他并没有游山玩水的心情,只是不敢赶路而已。他担心,哪怕只是一点点异动都会引起那个他的警觉,作为未来佛,灵光一闪最是致命。他觉得,若是两个只能活一个,一千年后的他肯定当之无愧,可惜的,是那个他不会这样想。
程伟就完全不一样,他之所以敢显露神异,是因为钟馗和他完全是一个人的两次轮回。一阴一阳两世人,除非今世来生相遇,否则,钟馗绝不会想到还有另外一个自己,活跃在当世。
弥勒第一次为长生感到烦恼,当前与后世的两个他,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人,“活的久也不一定是好事!程伟那个小王蛋早就料到、谁都不愿失去自我,他是想和我联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