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月轩到了后院柴房,柴房枝繁叶稀的老樟树下,头发和头上树叶一般稀稀拉拉的老人举着小短斧,脚跨马步,干瘦的手臂挥舞落下,放在木墩上的木头应声裂开两半,动作干净利落,不像他身躯那般老弱无力。
老人抬头,见到来的是洛月轩之后,眼中精光闪烁,手中斧头任它剁在木墩上,起身踢开两块劈好的柴吧道路清理出来走上前:“回来了?”
洛月轩走到老人面前,扑通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师父。”
老人笑呵呵扶起他仔细打量一番之后,点头连连说“好”,拉着他到樟树下指指木墩:“你有多年没有劈过兵院的柴了吧?试试?”
兵院,百年前太学院六门的之外的第七院,被张直扳倒之后破落至今,如今被当做柴房,仅剩下师生一对,只有探究过根底的人才知道太学院内兵院还留存。
洛月轩拔出短斧,拾起地上的木头竖立在木墩之上,手指在上面虚画了一个叉,一斧头劈下去,木头脆声分开。
老人听着熟悉的声响,脸上笑意渐开:“攻其弱点,力到则破,你入兵院就学劈木头,成了基本功,我都听得耳朵起茧了,还想你出去之后我才能有安静日子,没想成你一走,我这还有点不习惯了,回来了好。”
洛月轩继续捡起地上木块:“我想留在耀日城。”
老人脸上笑容凝滞,他盯着洛月轩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兵院为了应对武道势力设立,耀日城是兵院最理想的对手。”洛月轩边回答边将一半的木头再次劈开,“他应该是我的敌人,我却在那里找到了一身所学的意义。”放下木头,他对老人说道:“我这次回来,一想见您最后一面,从此不出明州了,二有耀日城主的命令在身,回来调查一件事情。”
“逆徒!”老人怒气无法控制,手里抓过一根木柴要打洛月轩,手臂却悬在空中没有落下,洛月轩也不敢躲避,强硬挺着脖颈等着他打下来,见师父动作停止,他开口说道:“耀日城对外界并没有威胁,相反那里更需要兵院的存在,他们需要外界的帮助。”
老人长叹一口气,将木柴随手扔下颓然道:“成也武,败也武,武道出现之后,这世界就乱了,作为源头的耀日城,我何尝不知道他们应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但我们的方向不能变。兵院的出现就是为了遏制武道,你却转头说要去武道混乱源头的耀日城,你对得起二十年苦学吗?”
“兵院更应该应对威胁到人类安危的事情,昔日武道,现在比武道更加混乱的敌人已经出现,武道已经成为可以借用的力量,可以成为人类的锋刃,兵院不是藏锋的剑鞘,应该作为人类持握利剑之手存在。”洛月轩直视老人:“我在耀日城,知道了持握利剑应该做的事情,不是将剑锋朝着同为人类的武道。”
“我要向师父你请教最后一个问题。”洛月轩站起来:“我们兵院是不是人类的手臂?遏制武道,是人类的需求还是王道的需求?太学院是不是有第院,学习‘御’的皇院?”
老人听到皇院二字,眼中精光一闪,然后若有所思道:“对了,张照玉知晓此
事,你去了才几年,就能看到如此机密的事情了,耀日城就没有对你这个外人有一点防备?”
虽然洛月轩早有预料,但听到自己授业恩师亲口承认皇院的存在,他只觉得眼前的老人不再熟悉,太学兵院二十年的学艺时光也渐渐模糊,似乎那不像是自己曾经的生活经历,反如一场梦境,无比真实的梦境。
“所以…兵院是皇院之手了?”他缓缓开口,并没有回答老人的话。
老人在院中踱步,寂寥的兵院四处放着柴堆,细碎树叶落在地上也不曾清扫,劈柴余下的木屑四处散落,昔日坚石铺就的地面,如今也坑洼一片,无人修补,老人走在上面高一脚低一脚,加上他的年纪,让人不由得怀疑他会不会因为脚步落空摔倒,似在说给对面的人听,也像在自说自话,他低语道:“这样的兵院,有资格给皇院当手么?”
“兵字未去,就有资格。”洛月轩并未打算就此终结话题,穷追不舍地问下去:“因为我们是皇院之手,才被张直针对?”
“兵字未去…你已得兵院精髓。”老人语气之中对洛月轩的表现极为赞赏,他接着说道:“你也清楚,兵院并没有掌握自己力量的能力,如同手臂不能决定自己该做什么,所以我们要找一个能指挥我们方向的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