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范围如此大的调查,恐怕需要社长亲自抓才能更容易推进吧。”陈继洲看着白板上列出的人物,眉心拧出了一道沟。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他急忙去擦掉白板上的字。
“进来。”
是罗方伊。
“领导,今天有什么工作要安排?”罗方伊现在有了一个新规矩,每天上班之后,要去陈继洲办公室点个卯、报个到。
“昨天谈话的那些人的材料,你整理一下,挑出一些有嫌疑的,回头着重调查。”陈继洲安排。
曲长国并非患了多疑症。在上次专案组的人员安排中,罗方伊成为小组成员,这也是记者中唯一进入专案组的。他之所以经常看到罗方伊消失,就是因为罗方伊加入了“随风行动”,协助调查相关人员违法违规案件。
这是一个多数人不知道的临时秘密组织,执行的也是多数人不知道的临时秘密任务。罗方伊自然晓得这个组织和任务的地位。嗯,没错,的确够刺激。当陈继洲跟她谈话、听取她的意见之时,她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不假思索地加入到了“随风行动”。
“好的,领导。不过,今天曲长国给我安排了一个重点稿件,今天必须完成。所以,我可能会晚一点才能把材料交给您。”罗方伊解释说。
陈继洲对此倒是十分理解,兵力不足是此次“随风行动”的一个短板、痛点。除了纪检组的那几个人外,其他成员都是兼职,既要干好这份新差使,又要把本职工作做好,谈何容易。
“没事,不着急,下班前给我就可以。”陈继洲已经习惯了晚上加班处理材料,这也是不得已的办法。
“另外,领导,如果查到了总编室领导的头上,这事还要不要往下查?”罗方伊请示。
根据她的了解,总编室新晋的两名副总编,在记者岗位上的时候曾经有过违法违规行为。这些违法违规行为,多数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一箱酒、一只羊、一条烟,或者虚开发票等等。这些问题看似很但是集腋成裘,几年下来变成了大问题。为了这么点蝇头小利毁了自己的前程,真是得不偿失。
至于曲长国,也许是在副总编的岗位上时间太久,以目前所追溯到的年份来看,这人的确非常干净,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陈继洲摇了摇头。这个结果是在他预料之中的。他也曾经为此事反复思考,以为“随风行动”如同大厨烹饪一般,必须掌握好火候,操之过急,容易毁了一锅佳肴。他将自己的想法跟夏侯明奇汇报后,两人不谋而合。
“凡事牵扯到管理层面的,先不要动,绕过去。”
罗方伊点点头,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领导自然有领导的考虑,自己无需多问。
此时,曲长国已经悄悄来到了行政办公楼层,他四处扫描罗方伊的踪影,却寻觅不得。这丫头,到底去了谁的办公室?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他看了看夏侯明奇的办公室,又看了看陈继洲的办公室,略加思索,决定赌一把。
曲长国敲响了陈继洲的门。
陈继洲中断与罗方伊的交谈。
“请进。”
曲长国迅速将门打开,不给房间内的人留有半点准备的时间。
果然,罗方伊站在办公室里,与陈继洲面对面交谈着。
“小罗?你怎么在这里?”曲长国故意装作一脸惊诧,语调语速都比平时怪异许多,“呃,老陈,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你们先谈,我晚点再过来。”
曲长国刚刚探进来的身子又退出门外。
“曲总,你这可是说笑了。我请你还请不到呢。赶紧进来,咱们聊聊,”陈继洲说道,“小罗啊,你先忙你的去吧。”
对于罗方伊为何出现在陈继洲的办公室,陈继洲并未多做解释。报社之中谁几斤几两,他心中自然有杆秤,以曲长国的分量,还轮不到陈继洲主动向他汇报、解释眼前这个场景。再者说了,陈继洲也想故意给曲长国制作一种幻觉,让他疑心重重,但是摸不着头脑。
罗方伊此时就显示出了自己的稚嫩。她看到曲长国进来,也同样一脸诧异,她自从多了一个身份后,本来就已经刻意让自己神秘兮兮。现如今,面对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上司,变得更加手足无措。罗方伊本以为陈继洲会为她解围,结果对方什么都不说,搞得自己更加紧张。
曲长国果然是老江湖,笑容诡异地盯着罗方伊。罗方伊却眼神闪躲,不敢正视。
“小罗,你紧张什么呢?”曲长国像老同志关心新人般的语气温和。
“没没什么,那我先走了。”罗方伊迅速退了出去。
“小罗,给你布置的题目今天下午两点前交给我!”曲长国故意提高了嗓门,像是在宣示主权。
两人目送罗方伊离开,各自坐在座位上。
“曲总,你怎么有空大驾光临了?”陈继洲开玩笑道。不过这话也并非完全玩笑。的确,自从曲长国升到了北江晚报社常务副总编的位置,很少光顾陈继洲的办公室。
“您说笑了,你整天那么忙,我哪敢叨扰啊。再说了,这也就是一两个月没见嘛。”曲长国眼睛笑成了一道缝。说来也怪,似乎一个人职位越高,眼睛就会越小。可能是为了维持形象,职位越高的人越是整天挂着笑脸,给人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
话又说回来,曲长国也并非位高自傲。在报社的采编体系内,常务副总编是仅次于总编辑的第二位置,地位自然不可小觑。虽然从报社整体构架来看,曲长国资历尚浅、历练太少,还没有位列报社核心高管的五人之中,但是在这五人序列之外的第一个排序,就数他曲长国了。这样的速度,在北江报业集团里并不多见,已经算得上是火箭提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