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贺是在星期五下午六点多的时候接到严慧琳打来的电话的。
严慧琳说:“大贺你在北京市吧?”
“在呢。”
“在北京啥地方?”
“我在海淀区苏州街附近。”
“是这样的,刘总委托我和你谈谈,因为他最近比较忙,也没见你来给他道个别什么的。”严慧琳说。
“哦,我想到过去和刘总道个别的,但我实在没脸见他。”
“你的工资都收到了吧?刘总让密云基地按正式财务经理的工资标准给你算工资的。”
“收到了。谢谢刘总!我对不起刘总!”
“嗯,”严慧琳说,“还有一件事刘总让我和你谈谈,但我觉得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我觉得你和刘总之间互相都有些误解,你们都看到了对方的一些表面现象。我想,既然大家都付出了一些代价,那么还是说明白比较好,不管最后做什么决定。我认为这件事对你和清泉都比较重要,所以还是想见你一面,我们当面谈谈。你看怎么样?”
秦大贺没有立即回答。他想,还有什么可谈的呢?事已至此,他也已经做了决定,还有什么谈的必要呢?
严慧琳听他没有回答,就接着说:“刘总想和你谈谈,你难道会拒绝吗?”
确实不能拒绝!秦大贺也想跟刘总谈谈呢,但他觉得自己除了“对不起”之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严慧琳说:“你难道从清泉集团走了以后就再也不想见刘总了吗?其实刘总并不是很计较那天的事,但他当时必须那样做!好了,先不管刘总,那我要见你一面总行吧?那天爬山的时候不是说好了我们以后是朋友了吗?你对朋友总不会再也不见了吧?”
秦大贺说:“好,那您说个时间地点。”
“这样,我们不是爬过大龙山吗,明天我们再去爬一趟香山怎么样?离你那里也不远。”
秦大贺说:“好吧。”
“那我们明天上午十点整在香山公园东门见面。”
挂掉电话以后,秦大贺想:还能有什么事呢?应该不会是再来骂我的吧?难道是想挽留我?那也不会!在密云移交了近两个月的工作,要骂要挽留或是别的什么事有的是时间!而且刘总也不会再骂我或再挽留我的;我也不会再留在清泉集团的!
那么就是严慧琳想和我谈谈?谈什么呢?不是已经在东北饭馆里谈过了吗?
秦大贺想到,其实他一直是比较怕严慧琳的,她对秦大贺的怀疑一直让他倍感压力。虽然自己和严慧琳爬过山,甚至在山上对严慧琳动了心,但理智又在旁边告诉他:严慧琳是上司,那或许是一种领导手段!唉,这要是领导手段那也太高明了吧!
不可能!那不可能是一种手段!她是多么真诚啊!她的心已经摆在秦大贺的面前了,那不可能是一颗假心!她的眼睛是多么明亮!她的泪水是多么晶莹!她是多么信任他啊!
秦大贺想,工作归工作,但严慧琳绝对是一个好人!他一点也不怀疑严慧琳所说的“朋友”关系,即使全世界的“朋友”都是假的,但严慧琳的“朋友”绝对是真的!
可是,自己有什么资格和人家做“朋友”呢?
第二天上午十点不到,秦大贺在香山公园东门口看见了严慧琳。
他快步赶了过去,说:“严总,您来得早啊!”
现在正是仲夏,严慧琳穿着一件浅色连衣裙,脚蹬一双白色的轻便旅游鞋,背了一个小包,显得很轻松很愉快。
严慧琳说:“怎么还严总严总的?这又不是在公司,而且你现在又不是清泉的人了,别这样叫!”
“那我怎么称呼你,要么叫你小严?反正你比我小。”
“你就叫我慧琳吧,刘总在私下里也是这么叫我的。
“好吧,慧琳,”秦大贺说,“我咋觉得这么怪呢!”
“习惯就好了。”严慧琳说,“走吧进吧,票我已经买好了。”
他们走进了香山公园,过了游客中心以后,严慧琳开门见山地说:“刘总让我问你一下,集团的监察审计部你有没有兴趣?”
秦大贺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在自己已经离开清泉集团以后,刘总竟然还在想如何安排他的岗位!他说:“我已经离职了呀?”
“刘总是这样说的,这件事没有在你离职前说有好几个原因:一是他这段时间比较忙;二是想让你冷静和反思一下;三是他得给别的员工一个交待,你必须离职!毕竟你在大庭广众之下侮辱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