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一群人走的快,林霜跟出来时只看到跟在最后一个丫头的一片衣角,好在这宅子不大,建筑对称,她和春芽顺着青石板路过两个穿堂便到了卢尚书住的大院。
林霜心下惴惴,这是卢家与长兴侯之间的矛盾,她上门做客就该老老实实呆在跨院,跑去看热闹不太妥当,可转念一想,事情的起因还不是她恶作剧绣的那个“霸”字么?两家因为误会起了冲突,怎么也该找机会解释一下才好。
此时院中正剑拔弩张,林霜从穿堂走进来,一眼便看到长兴侯身着流金溢彩的绣“霸”字暗红色律紫团花茧绸袍子,背手立在庭院中,他本来生的高大,又穿着耀眼的衣服站在阳光下,不可一世的样子晃花了众人的眼睛。在他身后则是一字排开的兵卫,与卢府众人形成对峙。
在他对面,盈盈的公公,即尚宝司丞卢大人站在最前面,盈盈的丈夫卢辰泽略后一步站在他身旁,一脸愤愤的瞪着长兴侯。在他们后面便是卢家的一众男女老幼,众人怒目以待,颇有要跟长兴侯干架的意思。
盈盈从穿堂过来,与女眷一起站在后面,也是面色发沉,神情凝重。
这许多人站在院中,都没动作,只房间里传来卢尚书骂骂咧咧和咳嗽的声音,卢老夫人在里头细声细气的劝慰声被盖过去了。
这时院门外又响起说话声,一个管事模样的男人跑进来,对卢老爷道都察院和五成兵马司的人来了。卢老爷尚未来得及反应,院外便涌进来三个穿补服的官员以及一队五成兵马司的人。官员和五成兵马司的指挥使进来后看到院中对峙的情况都愣了一下,然后默默抹了一把额前的热汗,过来给长兴侯施礼。
长兴侯懒懒的挑着眼皮,扬着下巴拿鼻孔见人,人家给他行礼,他也不过是鼻子里“哼”一声。
见到他这副嚣张跋扈的样子,春芽这才完全信了林妈妈的话,她凑到林霜耳边,小声道“若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侯爷是这样的人。”
林霜回头对她轻轻摇了摇头,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引起注意。穿堂出来是围廊,前面站满了围观的丫头婆子,倒是把林霜主仆拦住了。
林霜见盈盈站在人群后气的发抖,手指紧紧捏成拳头,便悄悄从人后走到她身旁,轻轻拉起她的手给她安慰。
盈盈回头看她一眼,然后恨恨的转向长兴侯,胸膛起伏,咬牙切齿道“真是欺人太甚!”
来的官员与长兴侯和卢大老爷互相见过礼后,气氛又诡异的静下来,众人都瞧着卢老爷,似在等他说话,可偏偏卢老爷本就是个不顶事的人,只焦躁不安的望着长兴侯,只看他有什么动作,他再做应对。
都察院的一个官员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正欲说话,屋里传来杯盏碎裂的声音,卢尚书一声怒叱“竖子……”后面的话被隐去,料想是里面还有人拦着。
长兴侯眼皮一跳,脸色顿时变得难看,那官员见事情要糟,连忙对长兴侯拱手道“侯爷,您看现在太阳挺大,都察院衙门就在旁边,您赏脸过去喝杯茶,歇歇凉,这事好商量。”
长兴侯眼睛冷冷的转到他脸上,那眼神似有实质,要把那官员吃了似的。官员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后退一步。
王豪立在长兴侯身后,见此大声道“商量什么?卢尚书跑去长兴侯府打人,今日又二话不说扯着我家侯爷打,人证物证俱在,我家侯爷的衣服都扯破了,欺负人也不带这么不讲道理的。”
卢辰泽听到此话,忍不住站出来道“你们还敢狡辩,明明是……”
“辰泽!”卢老爷喝断他的话,向前拱了拱手道“长兴侯爷,家父一把年纪,为了宅子的事奔走多日,又听闻工部修建工程被守备厅卡着不能推进,这才着急上门,与您有了言语冲突,断不是故意上门生事。”
等他说完,王豪道“什么言语冲突,简直就是欺人太甚,昨日我家侯爷与你们都察院的官员为兴建官廨的事忙了一上午,听说卢尚书在府上等,连杯水都没喝,就匆匆赶回去,这个都察院的大人们都是知道的。谁知刚进门,便被这老……老……尚书兜头用一个茶碗砸了头,我家侯爷上哪喊冤去?”
卢老爷似没料到他们会倒打一耙,吸了口长气道“家父在侯府等了一上午,连个奉茶的人都没有,侯爷迟迟不归,这是侯府的待客之道?”
“咱们侯府里住的都是粗人,喝茶自己倒,别说是卢尚书去了,就算是皇上……皇上去了得咱们侯爷亲自奉茶,怎么着,因为没人奉茶,就惹恼了尚书大人,要用杯子砸我门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