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这一局面是始料不及，可转念一想，假如不带傻娘出去，她的睡虫会继续袭脑门的。毕竟，她还是很缺觉。于是，他干脆挽着老太太的胳膊，一边小心翼翼前行，一边朗声叫喊：“妞妞——妞妞——你在哪——娘出来找你了——”

他俩通过黑漆漆的废墟，很快到了灯火辉煌的街道。他为了避免来往行人的注意，停止了呼喊，而是继续挽着傻娘在人行道穿梭。

傻娘有些傻眼了：“妞妞在哪？”

他伸手指了指前方：“应该就在前面，我们慢慢找过去。”

傻娘的嗓子有点哑了，已经喊不动了，便动员他：“你咋不喊了？快喊了，要让妞妞听到。”

他当然不好贸然大喊大叫，于是转移一下话题：“娘，您知道我是谁吗？”

傻娘一副嗔怪：“废话，你当然是小毛了，叫我‘娘’的只有小毛。”

“嗯，我跟妞妞是啥关系？”

傻娘琢磨一下，露出一副费解的眼神：“你俩有啥关系？”

他心头一震，难道小毛与妞妞不是兄妹或者是姐弟关系吗？

他心里充满了疑问，但无法从傻娘嘴里得知准确的答案，心里却一直琢磨，这个小毛到底是不是娘的儿子？

他是一个善于分析的男人，虽然头绪很少，却断定傻娘就是被小毛抛弃的。难道她和他不是母子关系吗？他这样的大胆分析并非武断，因为傻娘有时会忽略他，而唯独不忘的就是那个妞妞。由于无法揭开傻娘的来历，他只能把一些疑问装在心里。

不知不觉，他领着她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也就是他找到傻娘的地方，而不远处就是那家小医院。

他没有想到会走到这个地方，望着白天曾经走过的地方，让他不禁想起那位开着豪车的靓丽女子。看她的眼神咋会似曾相识呢？

他绞尽脑汁去想那位女子一闪而过的娇容，突然浑身一震，她的身形体貌咋跟梦中的女神相似呢？

虽然那个梦是模糊的，但却让他铭记于心，尤其奢望有一个人生伴侣时，自然会想起那个朦胧的梦想女神。假如自己不是被女护士陈婉芬推醒，也许那个梦会让他有深一步的体会。唉，梦就是梦！如今，那位匆匆一瞥的女子也印刻在他的记忆中了。

夜深了，行人已经稀疏了，最终消失了一切人迹，在一条通明的街道，走在人行道的只有他和他的傻娘。

傻娘的兴奋劲早过去了，两条腿越走越沉重，一双眼睛的下眼皮也在不停地打架。

“小毛···娘累了···咋还看不到妞妞呢···”

他也是身心俱疲了，但为了不让傻娘入睡，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坚持下去。

“娘，妞妞在跟我们玩迷藏呢。我们再坚持一下，肯定可以带她回家的。”

傻娘担心起来，立即振作一下精神，语气很焦虑：“她还这么小···太顽皮了···当心再被坏人抓去···”

他心里一动，难道妞妞小时候是被人抓走的吗？

他无暇考虑这些毫无头绪的问题，当务之急是刺激傻娘，不让她大瞌睡。

“娘，妞妞激灵着呢，不会被坏人抓走的。她就连咱们也不让抓到呢。”

傻娘一呆，又扯起沙哑的嗓子喊起来——

“妞妞！妞妞！妞妞···”

渐渐地，他体力不支，担心再熬下去，会加重傻娘的身体负荷。毕竟，她的身体还没有复原。

“娘，咱们先回家吧。也许妞妞自己先回家了。”

傻娘已经提振不起精神，只能没精打采地顺从了他。

当他迈回家的征途，心里却暗自叫苦。这里距离豆张庄足足十里地，要想搀扶一个老人走回去，是多么艰难一件事。

这时候，已经很难遇到出租车了，他也没往那方面想，要凭一己之力把傻娘平安送回家。

“娘，您要振作起来，一回到家就看到妞妞了。”这一路，他不停用这句话鞭策傻娘。

傻娘恍惚的眼神好像看到她的可爱女儿正冲她招手，甜蜜地微笑着，尽量打起精神，虚弱的腿顽强向前迈着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