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血封喉的净化,最主要靠的可不单是砗磲手串的力量,还有别的,睦月君倒是没有与他们说的太细。遗憾的是,直到最后,睦月君也没能成功解开朽月君蚀刻的法术——那些会迅速对兵器的持有者进行思维侵染的法术。睦月君只是净化了兵器自身的戾气,这种法术应当没能成功解开,还残留其上。但当兵器只是一块普通的铁时,这样的法术也不再有什么意义。当然,也不能就这么简单把它重新熔铸,免得赋予它其他的特性。
睦月君还有很多时间来研究这个法术的效用,以及破解它的方式。但……也可能没有太多时间。
被朽月君相中,并赠予做了手脚的六道神兵之人,共有三位:持有切血封喉的杀之恶使——枫;持有烬灭牙的嗔恚之恶使——尹归鸿;持有怨蚀的恶口之恶使——缒乌。它们分别寄寓着修罗道、畜生道与饿鬼道。而后两个,则是三恶道其二。至于其他兵器呢,下落也十分明了:地狱道的业·劫仍留在朽月君手中,人间道的断尘寰由凛天师看管,而天界道的风云斩在何处自不必多说。风云斩是否被做过手脚,谢辙他们至今也不能确定。
但换句话说,至少知道了他们三人的弱点。尤其是最难对付的无庸蓝,若能从这个角度极大程度削弱他的力量,一切都会好应付许多。可谁曾想,睦月君告诉他们,如今怨蚀已经被他赠予两舌的恶使手中了。
“睦月君说,消息是泷邈告诉他的——就是卯月君身边的那个半妖。而且卯月君又被怨蚀所伤。如此看来,可能无庸谰并不怎么依赖怨蚀的妖力,而给予这个新生的恶使,对他们来说是更好的选择。这种时候……那群坏家伙倒是很团结。我还以为他们会各自为营呢。”
睦月君离开后,他们四人便立刻开始商量对策。此时已是夜晚,几人饭都顾不得吃。明明还是大过年的,却又生出一种打仗似的紧张感。但谁又会不承认,当下的确大战在即。
问萤对兄长的话表示认同。她补充道:“不论人还是妖怪,都会因为利益相关的事彼此背叛,但同样也会因为利益而相互协作……真麻烦呀,还不知他们背后都是些什么关系。我们知道的情报实在是太少了。”
“不过至少我们还知道了,恶口的恶使是人造的产物。”谢辙皱着眉说,“是殁影阁的人。这地方太复杂了,不知为何就像没人去管朽月君那样,皋月君的所作所为也过于放纵。她甚至只要一句轻飘飘的‘都是手下人瞎鼓捣’便能与她无关,脱了罪行。”
“叶雪词也算作是……朽月君所为吧。也就是说,推波助澜之物不仅是六道神兵。如今我们所知全然自发的,或者还没弄清成因的妖变恐怕不多,妄语更是难以琢磨。不过,无庸氏家大业大,他个人又很有能力。很难说他有多大的程度在依赖怨蚀。”
“寒觞说的不错。虽说这个结论是非常重要的情报,可对无庸氏而言恐怕另当别论,绝不能掉以轻心。”谢辙捻着下巴,“但相对来说……尹归鸿或许更好对付。”
“他的执念在神无君,”寒觞耸肩说,“而我并不认为他会是神无君的对手。你见神无君战斗时的样子了吗……他从未展露出真实的、完全
的实力。”
问萤则说:“我可不这么想。谁知道那把刀,对他有多大程度的控制?就当尹归鸿不是他的对手,可烬灭牙呢?”
“神无君那一黑一白两把弯刀,也是出自同一位刀匠之手。而且,那是他成为六道无常后做的第一副、也是最后一副兵器。它的力量自然也不可小觑。眼下我们最应该注意的,反而是其他自发妖变的恶使。”
“我觉得也是……”聆鹓附和谢辙说,“他们的妖变都是自发使然,一定都很危险。可是……当真没有能让妖怪变回人的法子?”
谢辙摇摇头。他甚至不敢将“确实没有”这几个字说出口。他有犹豫,“目前没有”似乎不那么刺耳,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很清楚,她定是想到薛弥音了。尽管他们已经知道了那姑娘的过去,甚至连聆鹓自己都很清楚如今的一切已不可挽回,但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即便绮语的恶使应当被治罪、被审判,他们也会希望是以人类的身份,和人道的方式。
若是过去的自己,恐怕并不觉得对妖怪来说需要什么“仁慈”吧。已经是妖物了,谈何人道?若是看在他们曾经生而为人的面子上,谁又来为那些被他们非人道迫害的、人类的同胞负责?但不知道从哪一刻起,他的观念发生了一些变化。或许是受到聆鹓的影响,也或许是结交了妖怪的友人,更可能是见证了弥音的变化,与那些六道无常的所作所为……
他希望这是件好事。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夜里,在他们目光无法触及之处,他们所议论过的伤者不得不去面对更糟糕的处境。
提及卯月君的情况时,睦月君的描述并不严重,他说他已用砗磲帮她处理了怨蚀可能会带来的精神影响,而六道无常的再生力又是那样顽强。可至于追踪的法术,便很难说。
而她实际面临的麻烦不止这些。
“我在附近盘旋了一段距离,没什么村子,也没有人。前方有一座古老的树,枝繁叶茂,即使在冬日也绿意盎然,我们也许可以去那里歇息一下。你今晚还准备走得更远吗?呃,你在听我说话吗?”
“啊……!好啊。”
卯月君大约是在思考什么自己的事吧?如果这样走神的事近期只发生一次两次,泷邈是会这么觉得的。但很显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早就注意到,近来卯月君的状态变得很差,情绪也有些低沉。尽管她能将一切都表现得游刃有余,像过去任何时候一样值得人去信赖,但她不总是这样了。即使在泷邈面前,她也很少露出疲态。
自打她受了伤之后,这种稳重便少了许多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