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冕带着一行人往学堂走去,知县王嘉言跟在后面不敢吭声,如此大规模的械斗定要上报两浙路转运使司和提点刑狱司,他是当地知县怎能脱责。
学堂内,领头的常大郎垂头丧气的蹲在地上,他原以为登高一呼,这些石炭作坊的帮工们就会乖乖的任他们打砸。
可他错了,这里的帮工待遇相当不错,饭食免费,每月旬休,不扣工钱,孩子还可在学堂上学,尔等樵夫们要饭碗,我等就不要饭碗。
东家都贴了告示招募尔等,尔等不来做工还闹事,这天底下哪有如此不讲理的,你们想砸我等的饭碗,我等就打尔等个稀里哗啦。
孙冕来到学堂坐定,吩咐衙役将领头的抓来,两个腰板粗壮、满脸横肉的衙役叉手应是。
片刻后两个衙役一左一右夹持着常大郎往孙冕处一放,喝令跪倒,大宋审案是无须跪倒的,但一旦确定有罪那铁定要跪下。
常大郎看见堂上的官员身着官袍,头戴长脚幞头,嚣张的气焰变为瑟缩的表情,百姓还是怕官的。
孙冕怒喝道:“尔这等刁民,为何煽动樵夫,打砸石炭作坊。”
常大郎怯弱的答道:“老爷,草民乃是打柴的良人,石炭作坊一开我等没了生计,如何过活。”
“石炭作坊为了尔等樵夫的生计,大量招募人手,且优先樵夫,尔知否多少百姓想来做工而不得。”
“老爷此话怎说,草民打柴一捆可换十文,一月便是两贯出头,作坊做工只给一千三百钱,那不是盘剥我等百姓么,青天大老爷,你可要为我等穷苦百姓做主啊。”常大郎叫起撞天屈。
孙冕大怒,吼道:“尔不识字,不知找一读书人看榜后详述,不解实情,便打砸作坊,该当何罪。”
常大郎懵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难道有假,疑惑道:“我等樵夫有识字的,看过榜文,都言称是一千三百文一月的工钱。”
丁大胜站了起来,向着孙冕行了一礼:“知州息怒,待在下与这樵夫细说。”
孙冕望了望这愚昧的樵夫一眼,冷哼了一声,点了点头。
丁大胜看着常大郎道:“这位小哥,某这作坊,一月确实只给一千三百工钱,可吃住皆在作坊,无须用钱。且每月旬休三日,不扣工钱,农忙也给假,只扣一半工钱。家中孩子蒙学不收学费,提供午饭一顿,这又何止你所说的一千三百钱,你每日都能打柴挣钱么,可煤球工坊是月月发工钱。”
常大郎听完傻眼了,自己不识字啊,只是道听途说便火爆脾气发作,若是如此的工钱何不来石炭作坊做工,省的每日风里来雨里去。
不只是他,那些鼠目寸光的樵夫们就只盯着那一千三百钱,没人注意后面的福利,这些福利都是吴梦提出来的,目的是加强孩子们的教育。
孙冕余怒未消,恨恨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煤球工坊可以说是我苏州,不,全大宋最优待帮工的作坊,老夫看到这等工钱都甚是钦佩丁员外一片赤子之心。”
他朝着京师方向拱了拱手,又道:“当今圣上屡屡劝导天下百姓读书,石炭作坊供孩童免费蒙学,且提供午间饭食,这是何等的慈悲心,尔等却将好心当成驴肝肺。”
丁大胜连忙作揖道:“在下只是聊表寸心,当不得知州如此夸奖。”
孙冕笑道:“丁员外当得起,不必自谦。”
转过头对着常大郎呵斥道:“尔这刁民,聚众闹事,打砸民宅,本官这就将你收监,尔就等着流配三千里把。”
常大郎本委顿在地,听到要流配三千里,宛若惊雷,当下连连磕头,大声嚎哭道:“老爷,大官人,某家中只有老父老母两个,某要是流放三千里,一旦有个三长两短,给老父母送终的人都没了。”
本来这常大郎的行为甚是龌龊,带头打砸,流放三千里尚不足以消除众人心头之恨,可听到他家中只有老父老母两个,甚是可怜,大宋以孝治天下,又如何忍心让他流放到蛮荒之地。
丁大胜拱手对着孙冕道:“知州,可怜这汉子的父母年老体衰,就从轻发落吧,所有伤者的汤药费一并由石炭作坊开支。这些樵夫大都家贫,若是流放,只怕家中无人照顾,他们只是不懂,也不是算贼人。”
孙冕长叹一声:“我大宋天下,若全是丁员外这种通情达理之人,早就天下大治。罢了,借学堂课室将樵夫暂时关押于此,请郎中前来医治,如何处置,待本官回衙门后再作论断。”
丁大胜备下酒宴,招待知州知县一行不提。这边煤球工坊的帮工们却愤愤不平,如此作恶之人,东家还帮他们求情,出钱医治,一时议论纷纷。
吴梦没有去吃酒宴,他在沉思,这次的打砸事件给他提了醒,他总结了四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