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 不省心的一家子(1 / 2)最唐朝首页

跟别人不一样的方星河下打花橹由北城门入城,先去幽草居花三百六十文给方之广检了六副药,随后又往赵家估衣铺给方金氏买了一件细布春裙,开春了,地气渐暖,很快就能用的上。

两样事情办完正准备回去时,好死不死的路过了孙屠的肉铺,因他最近连着来买过两次肉,孙屠对他就份外亲热,胸脯子拍的山响说今天的肉格外好,给便宜价。

方星河见那肉的确是好,随即又想到方之广和方星仪瘦的样子,最后的五十文也终究没保住,换成了一斤六两的羊肉,唯一可堪安慰的是这时的一斤有十六两,此外孙屠还饶了他些煮肉的香料,不多,但煮手上的肉是够了。

至此,昨夜挣下的四百六十文已花了个干干净净。

花钱一时爽,花完心发慌。

本准备回家的方星河拎着东西折身就去了雅芳斋,想着若能画几幅佛像好歹也是个进项,奈何年节已过,佛诞日还远,画斋生意很是清淡,竟连挣四十文的机会都不给一个。

一张佛像四十文,这就是方星河当下的润笔身价。

“再等等吧”雅芳斋东主伍芝芳长的就跟个弥勒佛似的,堆坐在胡凳上边呷着茶汤饮子边摇头叹息,“到佛诞日前后就好了”

方星河失望而归,将要到家时恰好遇上打牛草而回的方星仪,背上背笼里满满的牛草就像一座移动的小山,衬的她愈发瘦弱纤细。

“阿兄,你回来了”方星仪噔噔噔跑过来,小脸上满是欣喜。

“蹲下,蹲下”方星河放下手中物事去接她肩上背笼,结果尴尬了,双肩硌的生疼不说,人根本起不来,双腿软颤的厉害。

正看着羊肉两眼放光的方星仪见状边咯咯脆笑,顺手将羊肉和细布裙塞进背笼,用牛草仔细盖好,“今天是三婶娘值厨,小心让她看见。阿兄你杀鸡都不死的力气背不动的,我来”

“谁让你一次背这么多”方星河嘟囔着让开,见方星仪轻轻巧巧背起了背笼,更加郁闷了。

说来也怪,分明是两兄妹,两人的身体却是天渊之别。

方星仪不过十岁,还是个女娃娃,却早已显露出天生神力的征兆,力气简直大的吓死人,与之对应的是饭量也大的出奇,肚子活像个无底洞,就昨天那一陶罐羊肉羹若是方星河足以吃三顿,她一顿吃完还跟没事儿人似的。

若是比力气,比饭量,足足比她大了五岁的方星河就像个废物,“你才几岁,下次少背些,别伤了身子骨”

“大黄太能吃了,我又不想跑两次,其实我八岁开始就这样背了,只是阿兄以前都没注意”

方星仪从身上掏出一把黑红色的果子,一半塞到方星河手中另一半按进嘴里,含含糊糊道:“你以前都不理我,阿耶阿娘又偏心,多亏你这次死里逃生,还是现在的阿兄好”

不知名的野果还没完全成熟,微甜的口味中酸涩居多,根本没法吃。

方星河收起果子托着背笼边走边听,哭笑不得,更觉心酸。

他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个不长心的天生凉薄性子,偏偏方之广及方金氏还都毫不掩饰的偏向他,好吃的总是先紧着他,什么活儿都不让干,即便做错事也从不曾挨过一指头的打,偏心都偏的没边儿了。

这种情况下,方星仪心里也不知藏着多少委屈。

昨天还把她当个天真无邪的小妹子,今天就发现她根本不是印象中后世十岁那般的小女孩,方星河心酸愧疚之余,心底里莫名的又生出些怅然。

“前天那羊肉羹还没吃好吧,走,回家阿兄再给你煮”

方星仪因为瘦而份外显得大的双眼唰的就亮了,背着背笼就蹦,“真的都给我吃?”

愧疚仍在,怅然消失了,嗯,她终究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慢慢疼,时间还来得及!

回到家,方之广与方金氏照例下地干活去了,两人绕了个弯子,将羊肉和细布裙拿进自家小院儿后,方星仪才背着背笼去了牛圈,方星河则躲在自己房中生炉子捣鼓羊肉羹,偷偷摸摸的架势活像个贼。

不是方星河想做贼,情势使然不得不如此。

方家没分家,一门三房加祖母方李氏共同生活在一起,十来口子人的大家庭中方李氏掌着大权,三房饭在一起吃,田在一起耕。

这种情况下独自开小灶,煮的还是羊肉羹,若让大房和三房发现可能就是个是非,尤其今天值厨的还是三婶娘方杜氏。

方星河家是二房,阿耶方之广自幼习武,十几岁投军。大唐自开国以来就重军功,家中原对他抱有极大期望,想着即便不能九转军功,封妻荫子光耀门楣,至少弄它个三四转兑田兑地,减免赋税徭役,以他的武艺当不成问题。

结果年近三十时,方之广突然要饭花子似的回来了,身边带着的除了方金氏和彼时刚出襁褓的方星河外身上一文铜钱哥子都没有。

二房上面的大房叫方之葵,有两子方星建和方星汉,父子三人都是极本分老实的性子,娶妻方黄氏嘴碎,心眼也不大,但因出身只是普通农家,所以虽是长房媳妇,却也闹不出大风浪。

目前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三房方之仕身上,方之仕二十四岁年纪,正在乐乡县学读书,娶妻方杜氏,娘家阿耶为县衙老书办,有一子方星宏还是个不满三岁的奶娃娃。

方家在祖父方桂东活着时也曾兴旺过,彼时方桂东凭借一身出众的武艺和圆融的为人处事从县衙中的公差一路做到班头,直至最后的都头,虽然还只是个吏员的身份,却也是整个乐乡县中一跺脚地皮都得晃晃的风云人物。

方家的田地,包括这一大院房子,乃至方之仕的这门婚事都是他当年挣下的。只可惜老爷子壮年早逝,两个当时已经成年的儿子又撑不起家业,家道就不可避免的衰落下来。

方桂东一死,赋税徭役上一点都少不了了,加之人口日繁,还要供养一个对农家而言花销极大的读书种子,家中生计不可避免的一日不如一日,到眼下饭虽还能吃饱,荤腥除非是年节,否则想也别想。

方星仪送完牛草回来就满眼冒星星的守着炉子,边吞口水边不断问怎么还没好,不到一分钟问一遍,馋的样子简直了。

鲜嫩的羊肉终于煮好时,她却跑出去了,回来时手里拿着三个陶碗,亲自动手把每个碗都盛上,又往陶罐里瞅了瞅,“这个给阿耶,我有一次听阿娘说他其实比我能吃多了”

“这三碗是阿娘,阿兄和我的”方星仪恋恋不舍的从自己碗里又挑出两块羊肉放到方星河碗中,“前天那罐就我一个人吃了,这次阿兄多吃点儿”

“我不爱吃羊肉,膻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