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尔维斯科大坝，全长87.93公里，高243米，宽50米，最初由前莫落多籍科学家斯尔维斯科设计建造，用以抵御因无尽海海平面的上升而对弗兰克纳市的侵蚀。在如今海平面早已下降的今天，这座高大的建筑更像是一座城墙，墙内是空无一人的都市，墙外是一望无际的大洋。

大坝顶上最初是一条设计给弗兰克纳市民散步的大道，大道两侧种满了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花，就算是如今已经无人保养，每天接受着海风的侵蚀，但它们依然开着，争奇斗艳。

不，不对，它们没有在比谁的颜色更鲜艳，而是在比谁活得跟好。长得更高更直的花总是扬起花瓣，自信得对着远方的朋友示意。它们脱离了人类给它们的价值定义，在为了生存，为了自己而活。

我和奥薇尔走在坝上的大道上，奥薇尔在前，我在后。就这样静静地走着，走过了清晨的朝阳万里，走过了午后的明日当空，走过了傍晚的夕阳西下，走过夜晚的明星皓月。不知走了几天，几夜。

突然，在一个黄昏，奥薇尔停了下来。

“谢谢你，梵天。”奥薇尔回头说道，并且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谢我什么？”我反问道。

“谢谢你给我自由。”她回答道。

我沉默了片刻，回答道：“你是说脱离图书管理员的职位吗？那是你应得的。”

“不，不是，奥薇尔知道的，梵天想的奥薇尔都知道的。”她微笑着说。

听到这句话，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是啊，在这里，在这片天地，我什么都知道，而她又何尝不是呢，人格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所以人也没有。

“如果你能离开，获得自由，那是你的幸运，与我无关。”我略微咬紧牙回答道。没错，与我无关，一个人对自由的追寻又怎是我一个无名小卒能够影响的了的呢？

“那梵天你呢？你要永远将自己锁这片虚无里吗？这不公平。”奥薇尔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

“不要在那里自说自话了，你又懂什么？你又知道我想要些什么？”我情不自已地嘶吼道。

我失态了，因为我不想将自己的软弱展示给任何人看，哪怕他只与我有丝毫如发微似的差别，我不会允许，这是我作为一个人的自卑上最后的底线。

奥薇尔依旧用那种莫名的眼神看着我，这让我很烦躁，不自觉地转过头去。

良久，天，开始下雨了，夕阳还在天边挂着。太阳雨，很罕见，彩虹在海面上悬着，很美；雨点打在道边的花上，染深了花的颜色，打响了叶的鼓点，很美；奥薇尔转过身，俯下身仔细观察花盛开的样子，也很美，美不胜收。

“呐，梵天。”奥薇尔跳着站起身，脚踩着积水的水坑，溅出一片水花。

我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奥薇尔转身面向海面说道：“我啊，以前在布克维兰图书馆的时候，我每天没事的时候都会看图书馆里的书，那时候，我做梦都想去到书里的地方看看，看看山，看看水，看看城市，看看活蹦乱跳的动物，看看人来人往的街道。现在我出来了，我实现了很多愿望，但我没实现的愿望也有很多。得到的越多，想要的就越多。所以我想离开，去见一片更大的星空，那里有船儿点着灯笼在上面游荡，去见更宽的海，里面有更亮的星在其中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