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某个东西对某个人很重要吧,书也好,其他什么也好,肯定并不会单单只是因为那个东西本身的意义。像是那本《河童》,它的确有自己的独特之处,但我把它随身带着,也肯定是有其它原因的,这点想必你是知道的,对吧?”我回答了她的问题,在缓慢的风声和车声中开始了自己缓慢的回忆。
“看来你也算是实诚。”她撇了我一眼,又似乎有些轻蔑的笑了一笑。
“这或许就是人的才能,可以将自己的情感寄托给某一物品,寄情于山水就是那个意思,山水本没有情,有情的只是多情的人罢了。所以《河童》也是如此,它本身的意义在我看来是要小于我所赋予它的意义。但一本好书也的确是有这样的功能,因为本身就有思想,所以人也可以比较容易的赋予它思想。我想应该很少有人会寄情于八卦杂志或者男科医院的周刊之类的吧?”
“说下去。”
我停顿了一下,回忆汹涌,但到了嘴边却又难以吐露。
“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个夏天,明朗,炎热,心脏在热浪里跳的很快。时至今日,那场景依旧深深的刻在我的脑子里,让人鼻梁发酸。”我仰了仰脖子接着说,“那天,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短袖,胸口处有朵粉色的小花,显得幼稚。一条感觉不太合身的牛仔裤勒着她正处于发育中的大腿,脚上踩着一双白色却不太干净的帆布鞋,整个人显得并不高挑,甚至是有些,有些敦实,对,抱歉我这么说。”想到这里,我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一想到你,我这张丑脸就泛起微笑,小波先生说的如此生动。
“但是,那双眼睛,确实不可思议的美丽。我走进琴行,她正坐在正中的圆形椅子上,抱着一把浅色的吉他,我才明白她是新来的吉他手,而我,惭愧,是主唱。我顺着她的帆布鞋慢慢往上看去,然后遇上了那双眼睛,从今以后我再也没有忘记那样的灵动,干净,和那样的美丽。是黑白眼仁恰到好处的分配,眼里满是夏天的生机勃勃,又激灵,让人看了一下就不能自己,再配上修长,乌黑的睫毛,会勾人的魂魄。她于是莞尔一笑,酒窝微微显现,洁白的牙齿也整齐的排列,红润的嘴唇也显得自然,只要轻轻一笑,嘴角就会上扬到一个满是甜美的角度。那是我见过最令我动容的面孔…”我不自觉的摇了摇头,回忆已经将我扯回了从前的世界,那我就是一个站在外星球上的人,饱含热泪的看着往昔的种种模样。
“你可能都不能想象,我当时真的是呆住了,就傻傻的立在了那里,好像一个被艺术品感动得无法自拔的失意画家一样。我们开始排练,一遍又一遍,却怎么也通过不了。因为我的声音一直在颤抖,我正对着她唱,她正对着我弹,她那美好的模样完完全全的挤占了我的整个大脑,不再留给我丝毫的余地。我只能想她想她想她,再也做不了任何的思考,就是那么无奈,仿佛自己的大脑已经叛变,随意的发挥想象,天南地北,任意穿梭,尽是我和她的画面。”
“我那个时候十六岁,心脏好像有了不一祥的跳动方式。我感到好奇,紧张,又渴望。我双手抓着膝盖,颤抖着声音唱着朴树的《平凡之路》。当屋外的光线因为太阳被云彩遮挡而突然消失的时候,我们彼此之间的眼神再也没了阻碍,一堵无形的柏林墙就此拆除,就那么撞上了。那个时候我突然明白,这将成为我一生的回忆,我再也无法忘怀,我的心脏也在没办法以相同的方式跳动一次。”
“然后呢?快说下去,要日出了!”她听得入迷,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然后就有些平常了,大概就是鼓足了勇气去要了联系方式,然后试探着表白,才发现她已经有了男友。对,是早恋,没错,这可不提倡。”我点起一支烟,没太用力气的吸了一口,接着说,“但两人好像是被某种奇妙的东西牵引着,一开始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而后渐渐熟悉,大概就是这么一个过程。双方好像都没太在意,我也又搭上了别的女生,对,也是早恋。好像朋友一样,开始每天都要寒暄几句,或者调侃一番,直到猛然一想,才发现已经聊了一年有余。不知不觉,她已经走进了我的生活,而我还没有意识,有些可笑。”我停下了,转过头对她说,“你知道我并不是一个热爱那种青春恋爱琐事的人,但事实就是如此,我无意去渲染矫情,只是我脑子里那就是真实的模样。你若是不想听,我也可以跳过,这么痴情一片确实也不符合我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