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顾阳心头却是微暖。
宋承安看着顾阳,满是皱纹的沧桑面容,挤出一丝笑容,旋即摇了摇头,问道:“怎么伤得这么重?”
顾阳同样摇头,宁渊昏迷之前,隐约说出“吊坠”二字,查看之下,他佩戴的吊坠果然不见。
但来龙去脉,尚不可知,也无法确定是不是那个凶手所为。
见顾阳沉默,宋承安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这俩孩子,也都长大了,有时候能忍则忍,不要轻易与人争斗。你还好一点,动手不易吃亏。宁渊这孩子,不擅手脚功夫,今日伤成这样,又是何苦来哉?”
“……”
顾阳无言看向宁渊。
宁渊面容平和,棱角分明,长相甚是俊逸。只是,一道狭长的疤痕,从他的额头狰狞蜿蜒至左眼之下,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他的一只眼睛受创失明。
顾阳神情一阵恍惚,久远的记忆,依旧无比清晰。
十冬腊月,入寒已深。
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寒风侵肌,天地间,仿佛只剩呼啸之音。
两个穿着破洞衣袄的孩童坐在街边,鼻子和耳朵冻得通红,满是冻疮的双手,各自捧着一个发硬的白馒头啃食。
他们尚没有任何求生的手段,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中,也只能迎着寒风,期盼着零星的路人,能够给他们一些施舍。
风雪中,传来一阵剧烈的狗吠,由远及近。
两个年幼的孩子听闻声音,心生恐惧,小小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一只体型粗壮的大狗,来到了街边,大狗龇着牙,犬目凶光乍露,好像是盯住了两个孩子手中的馒头。
大狗被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牵着,孩子被一个大人牵着。
“笨狗狗,那不是骨头,那是乞丐吃的臭馒头,回去给你香骨头吃。”那孩子摇了摇绳子,腻着声音说道。
两名幼童已吓得面无人色,哆哆嗦嗦的将馒头塞进衣襟中,这可能是他们今天唯一的食物,不能被这大狗抢走。
“汪!”
这一幕却是刺激到了大狗,它瞬间扑向两个乞儿。
这大狗壮硕异常,那名孩子显然拉不住它,绳子脱手而出。
“顾阳小心!”
一个幼童吓得忘记了闪躲,他的同伴侧身跃出,将他扑倒在地。
而同伴自己,却被尖锐的爪子,几近划破半张脸,滚烫的血液飙射半空。
“哼,疯狗,主人牵着,竟敢挣脱。”
这时,大人一把拉过绳子,朝大狗呵斥了一句,眼中隐有恼怒,不是恼怒大狗伤了乞儿,而是这疯狗居然护食到这种程度,自主挣脱绳索,这要是扯伤了自家孩子怎么办?
“呜——”大狗显然害怕主人,嘴里叼着馒头,低头呜咽一声。
“这鬼天气还见血,真是晦气。”大人冷冷啐了一口,丢下一串钱币,牵着孩子,拉着大狗,身影渐渐远去。
只留下地上一道迅速冷凝的血液,和幼童无助的叫喊哭泣。
……
许许多多片段,大抵是两人挣扎生存的艰辛过往。
他和宁渊自幼相识。宁渊是孤儿,而他从四五岁起也流浪街头,乞讨为生,两个懵懂的幼儿,生活在世界的最底层,挣扎求存,直到七八岁时才勉强自力更生,两人互相扶持,相依为命。
“世界以痛吻我,却要我报之以歌。”
顾阳双拳紧握,过于用力的骨节,微微泛起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