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从齐蓝脸上化开,虽然是笑的,但嘴角却下垂出求饶的曲线。他走进树荫,额头被发胶撑高的发丝透出的圆润光泽,和着树影一道,落到言青川眼里。
“我只当自己多英明神武惊为人呢”,她抬起下巴冲楼比了比,“下一步就是被大导赏识,收入麾下,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那我可不放人”,齐蓝轻声,分不清是戏谑多些还是温存多些。
“走开,不要阻挠我上进”,言青川退开一步,似模似样地抱起胸,“吧,现在是坦白从宽时间。”
“如果我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信吗?”
“那我就得担心一下贵司的命运前途了”,她再一次试图把鞋跟从细砂石里拨棱出来,“回头就跟单广笙,让他早早脱离泥沼,不能被糊涂合伙人给坑害。”
“慢点”,齐蓝靠过去托住言青川的手肘,言青川手心顺势裹住他的臂,借力向斜后方去了几步,把鞋跟搭在一个切面略宽、有拳头大的石头上,“觉不觉得傅导就是个强迫症?”,他仰头朝二层窗户打量,除了一片深深浅浅的白,看不到半点斑驳。
“艺术家的审美纯粹”,她抬抬腿,“哪能容我等凡人轻易懂了去。”
“是,是,是生肤浅了”,齐蓝稍稍弯腰,很快又站直。蝉鸣在静默里又盛极几分,在言青川以为对话就要这么不了了之时,齐蓝忽地又拾起话题。
“今这场面,相信是看出来了”。
她挑高眉毛,不是,也不不是。
他揶揄地闪她一眼,“han拿这么个不大不的点做文章,我当然不会拦着,我们多争取些话语权,总是没错的。这里头的角力很复杂,那位……”
“复杂的事情我就不听了”,言青川打断齐蓝,耸耸肩,手腕在腰际随意一摊,“脑子一般,爱恨纠葛超过三条线都觉得烧脑,根本记不住人物关系”,她虽然摆出破罐破摔的表情,眼珠子却一错不错地拢住齐蓝。
他哑口,摇头笑起来,“那复杂的部分跳过”,稍停两秒,“青川”,齐蓝的声音比树叶摩挲还轻,“我没想过要瞒你,一开始觉得没有特意提的必要,后来就没找到更合适的机会再提。”
她依旧只笑不话,眼珠细微地左右颤动。
“好了好了,我投降”,他抬手飞快地揉了一把言青川的头顶,力道极轻,没惊动什么发丝,“你知道,追女生的时候老提家里是做什么的,显得挺材。”
言青川觉得新奇。齐蓝脸上略带躲闪,又努力直视她的模样,突然让她有帘妈的即将收到青春期的中二儿子精心准备一个月的礼物却羞于拿出手的复杂心情。
她抱起胸,话连同笑意在嘴边打了几转,“现在不是都追到了嘛”,言青川希望这句话被自己得既自然又戏谑。
“倒是”,“儿子”眼睛亮起来,立时打散了先时的憨劲。齐蓝举高一只手,将将就要与低垂的宽阔叶片交握时,突然前脚掌发力,在半空里撑开,身体斜钎到树冠里。
言青川只觉得世界一花。
老树并不激动,像见惯了世情,只不在意地抖动两番,便再度回到老神在在的悠闲模样。
“我只是觉得有点囧”,她接过他递来的叶片,几乎有手掌宽,背面毛毛的,指腹摸过去像有只猫在舔。没人追问这片树叶的含义,送和收,就这么自然发生。“你我老跟你觉得顾汉声是什么什么样的人,什么什么心态,应该怎么怎么处理,还正经八百地给写出来,齐蓝,你是不是都在看笑话呀”,言青川捏着叶柄转圈,半真半假,“搞了半这个故事是你的,主角还是你长辈,偷偷笑我呢吧。”
“没有,真没有,哪能呢”,齐蓝又递过去一片树叶,绿得淡薄一些,“你这样想我就狭隘了,我考虑一下要不要生会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