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府与其他皇子府比少了许多人气,比起在京中的众位皇子,这个常年在外领兵的皇子,实在是让人没什么记忆。
杨之敏离京去往北境时,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虽然身为皇子,但却不怎么受宠,被打发去北境,说的好听是历练,实际跟被放逐无异。
整整五年,嘉康帝未曾过问这位皇子在神策军中的表现,也没有特意命人送些什么去北境,甚至于下旨修建皇子府都是跟着五皇子府一起的,怎么看都是搭了五皇子的顺风车。
杨之敏回京后的这些日子,将六皇子府重新修葺一新,这个从未住过的皇子府,真是怎么看怎么不爽,当初修建的人肯定偷懒了,毕竟没有管事的人盯着,偷工减料那是避免不了的了。
皇子府掌事也是六皇子回京述职后,嘉康帝龙颜大悦指派来的,是个眉眼沉稳的中年男子。
“六皇子今日要进宫给陛下请安,还请沐浴更衣。”
颜掌事看着鱼贯而入的侍婢将衣物鞋袜准备妥当,试过水温确认无误后,回禀坐在窗边吹风的六皇子。
看着服饰统一的丫鬟们全部离开后,六皇子才离开大开的窗户,这晴日寒风常人吹两下仍要抖一抖,习惯了北境风沙的杨之敏却安之若素。
“明明没什么感情,还要隔三差五去老头子跟前演孝子,真是无趣。”
“六皇子请慎言。”
“好啦,这不没人能听见么。”
“属下听得见。”
六皇子闻言收回走去净房的脚,转过身伸手捏住颜掌事的脸颊往上提了提。
“平时无事便多笑笑,不然很容易老的。阿湛上哪儿找来的你啊,真是跟他一模一样,哦不对!那小子只要对着那个黄毛丫头就有笑脸,你是对着任何人都板着脸,你看看刚刚那群丫鬟都被你吓的,低垂着头看都不敢看本皇子。”
颜掌事依旧木着一张脸,恭敬的回话。
“六皇子教训的是,只是属下不知道该如何笑。”
杨之敏噎了一下,看着一本正经的颜掌事,最后挥了挥手。
“算了,随你吧。只不过那些个丫鬟,你也别总拦着,该放的放。明明揣着各种近身的心思,现在都被你拦的死死的,过犹不及的道理总懂吧?”
“属下是怕她们中有人危及您的安全。”
“嘁”杨之敏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我的命要是那么容易被拿走,那也该是死在北境,区区几个丫鬟,没那么容易的。”
“是,属下明白了。”
水汽氤氲的净房里,杨之敏闭上眼,感受着水温包围周身的舒适,胸前背后的疤痕错乱交织,新旧不一,在热水的浸泡下微微泛红。
在北境的这些年,几经生死,杨之敏都快忘了京城的生活。
在去到北境以前,从不知自由为何,更不知杀伐果决的战场这般适合自己。
在那个肮脏幽暗的皇宫里,母妃每日吃饭喝水都要抢先,不是因为膳食多么精致可口,而是怕有人要害唯一的儿子性命。
真是可笑,堂堂皇子活的不如四大妃宫里的太监,这般际遇也只有六皇子才有。
纯嫔出身卑贱,本是司乐坊的舞姬,因容貌出众成了领舞,在宫宴上被嘉康帝一眼看中又一举怀了龙胎,才被封为纯嫔,然而这么多年了,也仅仅是个纯嫔。
纯嫔虽然育有皇子,但嘉康帝后来并不怎么宠爱她,这么多年也渐渐被人遗忘了,每日安守本分呆在那个小小的丹若轩里,若非有个皇子傍身,就凭纯嫔的容貌,恐怕早就被腌臢了。
六皇子默默无闻了许多年,直到那年围猎突显神威,三箭射死一头黑瞎子,可谓是少年神力,由此六皇子母子俩重新进入嘉康帝的视线,纯嫔的日子才好过了一些,然而还没开心多久,六皇子就被派去北境,就此母子分离整整五年。
站在巍峨的宫门前,杨之敏缓缓吐出一口气,这个地方是小时候最想逃离的地方,如今回来了,该面对的就要面对,为了自己在乎的那么一两个人,也是时候一展抱负了。
“六弟?真是你啊,怎么今日也进宫来给父皇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