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狱司中,在魏安一番逻辑缜密的盘问之下,王平将整件事情说得明明白白。
据王平所说,事发那天晚上的亥时左右,他正在睡觉,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帐篷之中,授意他暗杀赵鑫,当时帐中并未亮灯,也看不清来人面貌,但他跟着殷灼行军打仗多年,一听那声音就知道是睿王殿下,当时他还奇怪殿下为何要让自己暗杀国舅爷之子,但军令如山,他也没有多问。
之后,他埋伏在万芳楼门不远处的暗巷里,等赵鑫从楼中出来后,他暗中跟着他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准备动手,不料神卫军巡经此地,他摆脱一名神卫军头领的追捕后准备回营,却发现腰牌不见了,于是打算连夜出城隐姓埋名不再回京,没想到还是被抓回来了。
而他所用的那把剑经仵作检验,也与尸体上的伤口吻合。
接下来,魏安又依次询问了睿王府的总管德叔,侍卫统领九洲,殷灼身边服侍的琴棋书画,六人口供一致。
事发当天,殷灼进宫复命回府后便歇下了,未有外出。
王平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绝不会听错,千真万确是睿王的声音,否则他绝不会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暗杀国舅爷之子。
赵立也言辞愤慨地说殷灼掩人耳目偷偷出府,给王平授意暗杀一事后又偷偷回府,凭他的武动要想不被人发现轻而易举,至于动机则是因为他认定赵鑫有参与贩卖私盐一案,因此对于大理寺的判决心怀不满,之后赵鑫在家养病不服牢狱,他心里更加怨恨,所以让人怂恿赵鑫外出,趁机杀人灭口。
殷灼只说自己与此事无关,自始自终神情平淡,未有多的辩解之词。
赵立哀哀恳求皇上还儿子一个公道,殷政问了问殷泽的看法,赵立以为太子外甥肯定站在自己这边,趁势削去睿王兵权,将睿王下狱,然不料他说此事尚存疑点,还需细查,殷政也表示赞同,便将此事交给殷泽彻查,命魏远从旁协助。
赵立心下不甘,仍苦苦哀求皇上严惩凶手,恰逢皇后带人前来,殷政心里当下便有些不悦。
“皇后,你怎么来了?”
“皇上,臣妾听闻杀害鑫儿的刺客抓到了,所以特来看看,”那双眼角微挑的凤眸看向地上跪着的囚犯,披头散发,伤痕累累,身上随处可见大刑伺候的迹象,“你就是王平?”
王平才点了一下头,赵音刷地抽出一旁神武军的佩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皇后,你干什么?”殷政神情微肃地责问道。
赵音态度坚决地说道:“鑫儿是臣妾看着长大的,臣妾要手刃此人以告慰鑫儿的在天之灵。”
“堂堂一国之母,成何体统,退下!”
“恕臣妾不能从命。”
孙止瞅见殷政面色铁青,准备向殷泽打个眼色,他已上前劝道:“母后,父皇绝不会姑息养奸,您先把剑放下。”
孙止也劝道:“皇后娘娘,您先把剑放下,当心伤到自个。”
赵音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殷政,别开视线,哐当一声,利剑落地,孙止捡起地上的剑还给那名神武军。
“皇后娘娘,这王平已承认是受睿王指使暗杀小儿,还请皇后娘娘为小儿做主。”
殷政不悦地扫了一眼赵立,沉声道:“国舅可是在指摘朕偏袒睿王?”
赵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说道:“微臣不敢。”
“朕看你是嘴上不敢,心里敢得很。”
赵音跪下字字恳切地说道:“兄长对皇上绝无不敬之意,臣妾也相信灼儿的为人,但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只能先委屈灼儿,若不然,恐怕会惹来百官口实,还请皇上以大局为重。”
听完这番话,殷政心里相当不悦,冷着脸没有说话。
殷灼开口打破僵局。
“父皇,在事情查清楚之前,儿臣暂不参与朝政为好。”话罢,他从怀中取出兵符呈给殷政。
见殷灼主动上交兵符,赵音和赵立都有几分惊诧。
殷政神色复杂地接过兵符,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殷泽冷眼旁观着这一切,那张温和的面上看不出半分心绪,他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从来不是父皇心里的太子人选,因为忌惮母后在朝里朝外的势力,也为了避免二弟成为众矢之的,等到时机成熟,父皇也就不再需要自己这个太子了,在那之前,自己要羽翼丰满才行。
“皇上,六殿下带着一位林姑娘在外求见,说是酒楼行刺一案有了新的进展。”一名神武军进来禀道。
殷政敛了敛神色,踱步走到案后坐下,道:“让两人进来。”
林姑娘?赵音眸中闪过一丝狐疑,是那个奉皇命验尸的丫头,她与林木又是什么关系?
林夭跟在殷澈身后进来后,见里面跪着站着不少人,九洲,德叔,琴棋书画,还有一个惨不忍睹的囚犯在堂下跪着,老公,皇后和孙公公,太子,国舅爷,还有一个相貌端正的中年大叔在一旁站着,只有皇上一个在正前方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