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说有笑,大家走出堂屋,顺着用钢化玻璃密封起来的连廊,来到东厢房的饭厅。推开古色古香的木门,转过屏风,带有强烈的视觉冲击的餐厅就在眼前了,别有洞天。有别于普通的中式家庭,姜家的餐桌是长形的6人西餐桌,桌子上铺着淡雅的桌布,桌布的底色是乳白色,上面的金色软边图案中包裹着形如月牙的淡淡的蓝色,蓝色是被晕染上去的,边界似有似无,无声的迎合着饭厅淡蓝色的墙面,而六把椅子则是红色,此种强烈的对比搭配,大胆而别具匠心,身处其中,蓝色似乎暖了而红色,却冷了。
桌子已经摆好,每人面前的西餐盘也是白底色镶有金边,尽显奢华却也别致漂亮。今日菜谱,冬阴功汤,蔬菜沙拉(日本油醋汁),牛排,巧克力慕斯,当然还有云洲最爱吃的冰激凌,酒当然是自家所酿的葡萄酒。大家落座,无酒不成宴,云洲先给大家倒上酒,而后才落座,边细细品味美食,边有的没的聊着天。凌乱的话题中,还是飘忽的有个主线,当然是姜云洲的突然不告而回。
“不是说毕业后先在燕都找个工作吗?找了吗?”这回是姜泓帆先开口。
“暂时没找,想先回家找找看。”云洲边喝汤边说,口齿有些含混不清。
“半年前你不是想先在燕都找一找工作,说燕都机会多一些吗?怎么,不到半年,想法变了?”薛桢满脸认真的看着儿子:“从学校出来到社会上磨炼,大城市大公司还是最好的选择。大公司像是一所大学,学的内容甚至比你上大学都有用。”薛桢话虽不多,却也是句句在理。
“找了,妈,但合适的机会并不是特别多,我这个专业看起来似乎前程似锦,机会多多,但是在中国,可能还需要几年的时间和一些契机才能真正发展起来。起码现在,我没有看到我认为适合的而且我也能抓住的机会。还不如先回来看看,毕竟我们这里是敦煌宝地,而我又是原住民,骨子里都有敦煌的烙印,人脉又有着天然的优势。”云洲也认真的回馈着母亲。
一直以来,云洲对父母都是非常尊重,甚至青春期也没有像有些孩子那样叛逆。他也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自己包括青春期都并没有那么叛逆、紧张和局促,没有那么离经叛道的和家长闹的不亦乐乎,人仰马翻,离家出走。直到后来上大学之后,似乎想清楚了一些。
也许是因为从小学,或者更小,从幼儿园开始,父母,尤其是母亲很多事情都让他自己做决定,小到去哪里吃饭,后来是上不上课外班,上什么怎么上,再后来是上不上大学,上哪所大学,学什么专业,父母都是让自己选择。而父母,从来都是尽自己最大能力,搜索各方面信息和咨询,学习消化后给到云洲,并且给出结合自己的社会经验思考后的建议。但所有都是建议,一旦云洲做了决定,父母,都是不加干涉的,即使有时候父母觉得云洲的决定并不是最佳。
“回来也好。”姜泓帆没有多发表意见,“先休息两天,你自己走走看看。”
雨萱听着他们的对话,享受着晚餐,很羡慕一家三口的和谐美好。低头看看冬阴功汤,心理颇有点儿小感动,因为这是雨萱的喜爱,按照她的口味做的,女主人总是体贴入微,照顾周到却又不刻意让人觉察。汤淡淡的辣味儿,还有柠檬和香茅的味道加在一起刺激着雨萱的味蕾,这汤的味道总能调动起她大脑深处相互连接的神经元,感觉到对这款汤的喜爱还有相连的情感。
“云洲说得也有一定道理。”一直没有说话的雨萱补充说:“敦煌研究院成立以来,从初期的10多个人,规模逐步扩大,现在已经将近300人了,并且所涉及的专业也更全面了,我所在的研究院下辖的美术研究所也已经有20人左右了,还有像我这样编外人员。规模的扩大,围绕着敦煌文化的周边产业也会逐渐兴起,所以需要更多更专业的人才,比如就单单只是博物馆管理领域目前人才也是奇缺的。
另外由于敦煌在国际上的特殊地位,不但和国内各大研究机构及其他博物馆频繁学术交流,国际间的学术交流合作也很多,比如同美国GCI以及日本的不同机构都有合作交流。更有面向大众的对敦煌文化的展览和宣传,云洲的专业是艺术鉴赏与机构管理,确实刚好对口。目前国内这个专业的毕业生并不多,正是敦煌需要的,但愿意来到敦煌的人才可并不太多。可能云洲回来还真的能找个专业对口的合适工作,更有前途。另外还能多陪陪父母。”
到这里四年,林雨萱一直在敦煌美术研究做协助临摹工作,也与敦煌研究院其他部门互有往来,对于敦煌的艺术文化以及管理和发展,她还是有一定的发言权的。而此刻,她更像是一个溺爱自己弟弟的姐姐,正在毫无原则的极力论证弟弟的任性是对的,无论事实上他做的对与错。妈妈薛桢闪了闪不置可否的眼神,没有再多说什么。晚餐继续,毕竟好久没有见过面了,大家相谈甚欢,话题更加多样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