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云翻身起来,帮蓟闻掖了掖了被子。
蓟闻“嗤”的笑出了声。
蓟云小声问道:“你怎么也没睡?手伤还疼吗?”
“不大疼了。”蓟闻活动了一下手臂。
“蓟云。”
“嗯?”
“今天我是不是扫兴了?”
“什么扫兴?”
“好不容易立月能出来玩,溪谷来时也那么开心,我却犯了傻,跌进溪中去,把大家难得的见面都给搅了。”蓟闻越说声音越小,到后来几乎听不清了。
白天蓟闻被送到大夫那里。典相岳和王溪谷走后,立月稍微陪着说了会儿话,也离开了。上好了药后,她被蓟云搀扶着,回了绣坊。这一日就算是这么结束,有些遗憾。
蓟云与蓟闻所处的绣坊并非官家出资的绣坊,只是一个附属的小作坊。一批又一批的绣娘从早到晚的辛勤劳作,不知坊外黑天亦或白昼。
蓟云与蓟闻却不属于这一批人,更准确来说,她们两个还不够资格。
蓟云与蓟闻的父母住在城郊,家中贫寒,无法经得住扶养两个女儿的财力需求,万般无奈,只得将她二人送入绣坊之中。哪知绣坊中的管事嫌蓟闻与蓟云年纪小又粗笨,并不让她二人进绣楼,而是派了一个送刺绣的活给两位姑娘。两人每日将刺绣包好,送至城中各家小姐处。送的快了,也就得了许多空闲时间,可以在外面逛逛。
蓟云与蓟闻虽然不参与绣娘的工作,但日日在此种环境的浸染下,多少也有些对于衣物的眼力。
所以蓟云与蓟闻第一次见到王溪谷时,便认为她是某府的小姐。王溪谷说自己是婢女时,她们两个还怀疑了很久。
不过看到王溪谷外出游玩时那不管不顾的样子,蓟云与蓟闻便相信了她的身份。毕竟小姐都是端庄持重的,哪来这样下河上树的小姐呢?
“蓟闻。”蓟云漫不经心地唤了一声蓟云。
“嗯?”
“你觉得为何那男子会与溪谷相识?”
“白天那位?嗯,这么想着,他不是提醒溪谷回府吗?应是王大人府中之人,所以相识,看他服饰,或许是侍卫之类的?
“但说来也怪,既是一府之人,为何初见时表现的那般生分……”
“哎?”蓟云稍稍起身,“怕不是溪谷和我等游玩,是背着府中人偷偷出来的?今日却不巧被府里的人撞见,这才尴尬难言?”
“那,他回去禀了官爷,不会要加罚于溪谷吧?”
“大概不会,”蓟云摇摇头,“我看他虽是一副厌厌的面孔,但对我等素昧平生之人却也大方地出手相救,看着像个心善的人。”
蓟闻苦笑道:“但愿吧,就怕我们一腔为着溪谷的心思,把人都想的好了……”
两人默然。
此时,那个面冷心善的男子正托着一位官家小姐,沿黑漆漆的街市一路前行。
“典相岳。劳驾,糖包一份。”
“典相岳。劳驾,煎饼一份。”
“典相岳。劳驾,出尖馒头一份。”
“典相岳。劳驾,豆沙加糖粥一碗。”
……
“我,吃不下了,”王溪谷满嘴甜香,脖子都直不起来了,她挣扎着从典相岳的胳膊上下来,脚落地时,头也微微发晕。
但她的心中无限感慨。
这一条街中灯火明暗交错,她与典相岳一路行来,一家亮了,一家黯淡。整一条街都活了过来。
原来夜里的街市竟有这种秘密。
典相岳接过王溪谷喝剩的豆沙加糖粥一饮而尽,然后将碗还了回去。
“啪嗒”一声,面前这家也熄灯了。
“怎么样,小姐?”典相岳半蹲下来,正准备将她托至胳膊上,王溪谷忙闪身躲开。
“校尉,我想走走。”王溪谷几乎带了些哀求声地说道。
典相岳在漆黑的夜中发出了一阵轻笑。
“也好,但小姐要跟紧在下。这夜里黑,万一丢了,在下是万死难辞其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