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苏夌峨在韩憺的陪同下,提早来到采石坊等候。
采石坊的大门并不像昨日他们去时那样紧闭,而是大敞着。
苏夌峨等不到昨日的仆从来找,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去。一个陌生的门房拦住了她。
韩憺在后面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追上了苏夌峨。他一边安慰着苏夌峨,一边问道:“劳驾,请问这采石坊中的工匠师傅们回来了吗?”
“是回来了,但昨晚师傅们赶工赶得又累又饿,这会儿都在吃饭休息呢,下午还有没做完的工等着,耽搁不了的。姑娘和公子看着面生,想必不是这采石坊的人吧,真对不住,但现在是不能让二位随意进出的。”
“我们没有什么事,就是想见一见其中一个师傅,”苏夌峨忙解释道,“昨日在这也打过招呼了,劳烦通融。”
韩憺沉思着,不然得话,还是得花些钱。
“哎!姑娘,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自采石坊后匆匆出来一人招呼着。
苏夌峨开心地迎了上去。来人是昨日的那名仆从。
“哎哟,姑娘你来早了!”那仆从搓了搓手,“那吕师傅还没回来呢,现在是第一波工匠师傅刚下工,吃完饭之后还得再去返工,所以先一步吃饭省点时间。”
“这样啊,”苏夌峨有些失落。
但换个角度想,好歹这已经是她这几天最好运的一次了。至少门房没有来告诉她什么吕师傅失踪了之类的消息。
“那就,等吧。”韩憺靠在采石坊门前,轻松地对着苏夌峨摇了摇手。
“不耽误韩公子的时间吗?”苏夌峨有些担心,为了一个自己,韩憺已经费了多少时间了,他自己来东京不也有事情吗。
“现在暂时是个闲人了。”韩憺苦涩地耸肩。
确实,若是昨天没有放跑那个金人,而是逮到了他,韩憺是打算好好跟他对峙一番的:到底来东京有何目的?这东京之中还有多少他的同伙?他这样一个金人朝廷的重要人物为何从南方而来?
“四太子。”韩憺喃喃道。
“什么?”苏夌峨好奇地探头问。
意识到自己失言了,韩憺忙摇头道:“没什么,苏姑娘站进来些,临近午时,太阳大。”
苏夌峨背着手,嘴边带着浅笑,往韩憺身边挨了挨。
两人一块站在采石坊的屋檐之下。阳光正好扫至苏夌峨的脚尖处。
“这冬日的太阳天可不舒服!”那门房高声找着话聊,“虽是暖和了些,可这天也太干燥!”
他笑眯眯地朝韩憺和苏夌峨探头道:“不过今日是晴天却是敢情好!”
韩憺见他热情,便顺着话问:“怎么说?”
“哎!公子可别说笑!”那门房摆了摆手,又朝苏夌峨挑眉道,“公子今日带着这位姑娘,怕是就盼着这天再晴些吧!”
这回连苏夌峨都好奇地抬头问:“却是为何?”
“哎!你们二位倒一起来逗我了!”那门房打着哈哈说道,“今日元夕佳节,赶个晴朗天,晚上好出游啊!”
“啊?”苏夌峨和韩憺同时惊呼出声,他们又互看了一眼。
这几天过的仓促,竟忘了元夕节这回事。
苏夌峨眼神黯淡了些,她想到孤身一人在家苦等的母亲。这元夕节,她该如何度过呢。
“瞧这两位过的!正月的日子都记不清了。”那门房笑得前仰后合。他缓了缓,随意瞥了一眼街道。
“哎!姑娘!”那门房忙招呼道,“吕师傅来了!”
东大街上,摇摇摆摆走来一队工匠打扮的人。苏夌峨几乎是扫了一眼就找到了吕相策。
“叔父!吕叔父!”苏夌峨飞奔着上前。
见到这样一个跑得脸色通红的姑娘提着裙子匆匆而来,工匠们纷纷哄笑着让出一条路。
吕相策站在队伍中后段,黝黑的脸上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怎么?是观同兄的女儿夌峨吗?”吕相策惊讶地抬起手又放下,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苏夌峨却没功夫叙旧,她一把揪住吕相策的袖子,急迫地问道:“父亲呢?父亲为何没有来东京?”
吕相策脸上透出了然神色,他伸手拍了拍苏夌峨的头,安慰道:“观同兄确实没有来东京。”
苏夌峨震惊地松手,头顶的太阳晃得她眼花缭乱。
韩憺赶过来,站在苏夌峨的身后。
“那,可是,姓朱的说是来东京...”
“夌峨,这件事,说不定你还真得回苏州好好问一问朱勔,”吕相策低头道,“因为,载着观同兄的那艘船确实是如期到了东京,可观同兄……”他没有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