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五年,五月初八。
距离张嫣产已过了大半个月了。
时至今日,张嫣还对那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那样的疼!竟不亚于她生悦悦时所经受的苦。
最后,她甚至生生被痛昏了过去。
醒来,朱由校握着她的手。温言缱绻的安抚:“宝珠,你要撑住!只要你好好的,咱们以后还可以有孩子!”
张嫣红着眼睛艰难的点点头,然后被喂了一碗药,昏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她还听到有人给朱由校禀报:“打下的是个成型的男婴。”
翌日,张嫣醒来。怔怔摸了摸自己平下去的肚子,忍不住酸涩的想要落泪。
伺候的宫人连忙上前安抚她:“娘娘您可不能哭,这月子哭最伤眼睛了。”
张嫣擦擦泪,问:“圣上呢?”
宫人回:“昨日,皇爷守了您一夜。今一早刚走。走之前还吩咐奴婢们仔细照看您!”
张嫣“哦”了一声。然后她重又闭上了眼睛。
午时,朱由校来看张嫣。问宫人们:“皇后可醒了?”
得知张嫣早上醒过一次,朱由校连忙进了内室,轻轻唤张嫣。
好不容易叫醒了人,朱由校摸了摸张嫣苍白的脸蛋,温声道:“宝珠用些膳食再睡。你身子弱,太医交代要给你好好调养!”
张嫣闻言,乖乖坐起身。进了一碗燕窝粥,用了半个金丝卷。便恹恹摇了摇头,复又睡下了。
这次,她做了个梦。
梦中,春和没有对她下手。张嫣平安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皇子。只是,就在张嫣欢喜的逗儿子时,这个玉雪可爱的孩子忽然直勾勾的瞪着张嫣。哭着对张嫣:“娘,儿子不想死!儿想出生看看这个世界……”
下一秒,张嫣从梦中惊醒。
睁开眼睛看着虚空,她终于忍不住了,一时捂着脸崩溃到极点……痛哭至失声!
恨到极处,张嫣咬牙切齿。仿佛淬了毒一样死死念着魏忠贤三个字。
晚上,朱由校回来坤宁宫。他照顾着张嫣进药用膳,还温柔有加的开解张嫣。
可张嫣此刻什么也听不进去。
她抬头,眼里噙着泪对朱由校道:“我今这样都是魏忠贤所赐!校哥儿,你若真心疼我。就把魏忠贤交给我处置!至于朝堂之事,大不了重新找个心腹代替他。”
朱由校不明白,无奈的问张嫣:“此事不是早就盖棺定论了吗?春和是范慧妃的人!朕当时便要赐死范氏那个贱人,是宝珠你拦着不让。怎么今日又把此事扯到大伴身上去了?”
张嫣:“……”
看着朱由校的脸,她忍不住有些怀疑。其实朱由校对魏忠贤做的事,心里是有些数的。
只是眼下顾及到朝局,所以不愿意动魏忠贤。这才在客、魏二人推出范慧妃背锅时,朱由校顺水推舟?
想想之前,朱由校在孙承宗那事儿上的做法。如今并不是没有和稀泥的可能!
想到这里,张嫣惨笑一声。颓然闭上了眼睛……心里暗暗想着,这仇朱由校不替她报。大不了她自己亲自动手,反而更痛快、更解恨!
启五年,五月二十三。
今日张嫣做完了月子。早上起身后被宫人伺候着,穿了一身五毒方领方补夹衣。
看着身上这衣服,张嫣有些怔怔出神……
犹记的启元年,自己第一次在这里过端午。当时见什么都新奇有趣,自己喜欢淡雅眼色的衣服。不乐意穿这补子吉服,春和还……
春和,想到这人。张嫣不由得又想到了那个与自己无缘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