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该用晚膳了。”不同与行宫外的喧闹,宫内依旧一片寂静,似这权威之地,杜绝一切喜怒哀乐,“太医说您脾胃虚,在行宫养着的时候少食多餐,今个儿歇的时间长了,您多少吃点。”
“你放外边吧,朕自己拿。”
“好……”刚要推门,便被一只手瞬间抓住,“!”
眼神对上,谷怡也发现蹊跷,一般轩辕昊睡醒都不会自称“朕“,默契的退后,影尊推门而入,看见帐内隐约人影,身材相仿,若非已经发现问题,必然被蒙混了。
掌指运功,直直的冲入帐内,而帐内也非等闲,反手避过了影尊的攻击,你来我往,过了数十招,最后脚踢命门,翻身跳上龙床,脚底发疼,影尊的功力不是白费的。
淡淡的对视影尊,与轩辕昊类似的长相,身材,就连肤色都极其相似,只是面上从容的表情与轩辕昊喜行现与面的性格不一样。
“阁下并无拼死一搏之意,何不将面皮卸下,坦诚相待呢。”谷怡笑着踏入,与影尊过招的时候,谷怡就可以看出这人并无恶意,但若影尊尽力一斗,倒也能挡一阵子,这已非易事了。
“……”不开口,缓缓将脸上面皮撕下,倒也是清俊青年的模样,只是面色依旧淡淡,“属下乃意云意澜两位殿下的侍卫,今日之事乃殿下吩咐,陛下属意,陛下说了,若是被发现,便与二位大人说,他闷得慌,出去散散心,晚上便会回来,还有……”看了看谷怡和影尊依旧开始抽抽的脸,“还有,陛下说,让你们脸别抽经,他会带好吃的给你们吃的,影尊爱吃甜的,谷怡公公爱吃酥饼,至于你们被骗,陛下说,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别太自责,其实你们已经很棒了。”
“……”
“……”某小侍卫看见面前的两人果然脸在抽抽,心下记着,等小主子们回来告诉他们,当故事讲。
“顽劣!”谷怡恨恨。
“混账!”影尊铁青着脸冲出大门,跃上宫墙,消失与宫墙之内。这事儿影尊着实要愤恨一段时日了,毕竟当了那么多年影尊,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一顿鞭子是逃不掉的。
墙头枯枝隐隐绰绰,谷怡倒没有影尊的气愤,相反透着几分闲淡,对着门外的思古吩咐,“收拾一下,省的陛下回来休息耽误时间。”
与此同时,年轻侍卫也从龙床上跳下,动了动手,嘀咕,“哪里出的纰漏呢,明明面皮还不错,声音也像啊。”青年一点都懊恼被发现,懊恼的是怎么就被揭穿了。
谷怡好笑,“陛下刚睡醒,一般都不会用敬语。”
“难怪……”青年认同的点头,一副给自己个理由放过自己的状态。
“你这易容术变声术谁教你的?”看着青年,这身本事,宫内侍卫绝对没有,“你叫什么?”
“哦,属下原是北霄大将军帐下的,早两年将军便让我学了,说后期自然有用。”倒也坦荡,不扭扭捏捏的藏头露尾,“哦,对了,将军说,如果你们问起,便让我如实回答便好,反正也是为了陛下好的准备,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叫林恒,这不是假的。”
谷怡笑,几十年不见,这狡猾的男人依旧狡猾,“他呆在那北边儿还那么好管闲事儿?”
“将军说了,自家的外孙自家疼,指望不上你这老杂毛,老不要脸的!”一点都不修饰,估计刘肖云是断定林恒会只字不差的复述自己的话,就看谷怡嘴角抽抽,他了解的刘肖云确实是这个调调。这三年刘肖云如同消失一般,不争不抢,但谷怡知道,这老狐狸是记着恨呢,恨谷怡对他女儿一家的心狠手拉,但这个男人又知道,谷怡最深处的恨与悲伤。自然,这三年,怕是气也自个儿缕顺了,如今变着法子要来找回场子了。
“回吧,怕是一会儿主子就要回来了。”谷怡跨门而出,“老狐狸留了多少人在郡里?”
“将军说,有一些,不多,他不会反,要反早反了,当年的事情不是躲不过,而是躲过了会更累赘。”似乎早有预料,林恒停住要翻窗而出的身子,回头说,“对了,将军还说,你的身子契奴护不了多久的,若想好好地,便去他那儿,啥都别管,别想,倒能撑个十来年,若是再这样耗下去,怕是不行,到时候他可不来披麻戴孝。”
“啧,他要,他有资格嘛。”白眼,谷怡一脸嫌弃,还是如此玩世不恭的样子,“告诉你大将军,当年如何,如今亦如何,莫念。”
“哦!”跳窗而去,独留谷怡在门前停留,当年如何悲壮,如今如何凄凉,看的最透的也许也就是刘肖云这个人吧,早早的远走,又无时无刻不留一手在这帝王的身边。
空中瞬间爆开烟花朵朵,照亮了半边的天空。
“朝夕节啊,外边必然热闹,啧,好久没看过了。”
当年穿梭与人群的红衣少年,当年提着灯笼从街头吃到街尾的馋嘴少年,当年看着花魁傻愣着被偷了钱袋的呆萌少年。
低笑,后面跟着思古,晃晃悠悠的走入黑暗,往事如烟,又何必庸人自扰。
行宫内多冷清,宫外就有多热闹,等到烟花绽放,更是掀起了朝夕节的高潮,再加上各家舞坊妓院花魁搭台,百花争艳,就连公子居都有台子,男人女人,好不热闹。
“公子,怎的不出去热闹热闹?”
烟香袅袅,茶艺浓浓,琴声瑟瑟,身边清泉叮咚,竹叶影绰。
初冬的夜,外边喧闹,宅内倒是幽静淡雅。
“原想着自己也会凑热闹,可闹了一下午,身子乏了,倒也不想动了。”趴在垫子上,原本还滚在地板上,硬被意澜塞了几个垫子才好。身边睡着已经流口水的意云,身上还盖着他哥的外衣,而轩辕意澜则也在旁边瞌睡,“西雅,你今日不出去吗?”朝夕节,惯常的节目便是店家魁首表演,奠定未来一年的“江湖地位”。
脱了面纱的西雅笑容雅雅,透着寡淡的美,但举手投足之间柔嫩细腻,倒散着无尽引人的气息。
“今日奴家只陪当陪之人,店主无权过问。”西雅垂眼低诉,为轩辕昊添茶,随手拨了手边的古琴,破了寂静,但又映了这茶水,冬风的瑟然,“暖炉够暖吗?公子要不要再添?”初冬的夜还是冷的,房内四处放了暖炉,轩辕昊身边特意添了一个。
“不用,正合适。”双手枕着脑袋,熏熏然,连心里也有一股摸不透的烘暖,不燥,很舒服,“你弹琴很好听,再弹一下可好?”
“好呀。”西雅缓缓挪动,附身,拨弄琴弦,低低沉沉,辗转反侧,“公子,你有烦心事?”破了慵懒的局,西雅没有停下琴,只是低低的,似是询问,倒也像配合着亲生的低吟。
眯着眼,懒懒,“你怎知呢?”
“您眉间有愁。”
“呵……”低低的笑,转头,似回避西雅眼神的探究,转向院外,只是似乎这环境,这琴音,透着引人抒发的欲望,“愁吗?可能吧,你不想要的没完没了的来,你想要的,倒是求而不得。”
“公子想要什么呢?”
“……”睁眼,看着院里的泉溪,愣愣。
“公子心里的那人吗?”
“……”
“那人不爱你吗?”
“过几日,他便要大婚了,可我不想让他成婚。”弱弱的,终究说出这句话。是呀,不想那人成亲,不想那人抱别人,更不想那人心里装进另外的人。想独占,想拥有,想告诉那人自己对他的依赖,依恋。
“您爱她?”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想他离开。”
“那便是爱了。”
“是吧……”
“您爱他什么?”
“恩,不知道,可能是那人的脾性,可能是眼睛……?”茫茫然,似陷入了一片浓雾,懵然,轩辕昊努力想要回忆什么,很用力的看,可终究迷迷茫茫。
身子被轻柔的翻转,对双一双漂亮的眸子,是熔律的?亦或是其他人的,轩辕昊浑然的看着,不挣扎,倒透着恬适。
“是这双眼睛吗?”双眸靠近,对上轩辕昊,琴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西雅轻柔的抚摸着轩辕昊,淡雅的脸上,透着致命的吸引。
“哈……”身子渐热,伸手,抚上那双眼眸,看不清,似隔了一层雾,“没,没那么圆,长长的,凶起来可吓人了。”有些委屈。
“哦?是吗?”带着疑惑,“那这双眼睛好看吗?”
“……”透着略带天真的笑,“好看。”
“那公子可喜欢?”
“……”略微的皱眉,可随着西雅手上对轩辕昊身上穴位的揉捏,缓缓松弛,“我,我也不知……”
“这样?”西雅低头,凑到轩辕昊的唇边,略显薄的唇缓缓靠近,能感觉得彼此的气息,能闻到彼此的……
“他妈的爷特意过来,居然不见客,金贵了啊!”
“爷,爷,主儿有客!”
“有客怎么啦,啊,这郡城内,有谁敢抢了爷的女人!”
门猛地被人踹开,冷风随之袭入,冷的房内的人一机灵,意澜警惕的抬头,瞪着门口的不速之客。
“小畜生,真是冤家路窄啊。”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李渊候的嫡子,李骥临,虽然还没入宫见过轩辕昊,恶名倒是已经出了不少。
这“月灵居”自前些年落在了尊磬郡便是一支独秀,卖艺不卖身,但居里的“主儿”各个都是绝色美人,技艺过人,琴技更是让人趋之若鹜,不出多时,便享誉尊磬郡,甚至有些达官贵人千里迢迢赶来尊磬郡,只为听一曲琴乐。
这两年,更是出了个异域琴魁“西雅图兰”,长得花容月色,清雅夺人,琴技舞技更是一绝,只是西雅接客有个规矩,那便是从来就是她挑选恩客,不让恩客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