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暮望着她,“这话,你怎么不早些说。”
阮姨娘抚脸浅笑,神情带着刻意的嘲讽:“我就知道,老爷嫌弃我出身低微,再不肯与我多话。这些日子里,老爷何曾理会过我一时半刻?我若不提透云馆的事,老爷便再不肯多说一句话。”
文暮走近她,望着她低声道:“你这话很不在理。”
阮姨娘抬头看着他幽幽一笑,眼泪便已落下来:“徐氏分明容不下妾身。却还要装大度。”
阮姨娘抬头看他,心中无限委屈酸楚,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妾身这份心酸,除非去了地下,说给阴司听。”
文暮蹙眉:“你又何出此言?”
阮姨娘微微一笑:“妾身何出此言?在老爷心中妾身是个没有根据就胡言乱语的人吗?”阮姨娘说着又望着文暮,笑道:“罢了,老爷还记得与妾身初见时,妾身给老爷弹的那一支琵琶曲子吗?”
文暮见她精神不大好,点头道:“自然记得,你我初见时,你弹了一曲蛾眉低,我还记得你唱飒飒秋风泪独垂,幽幽此心谁来明时落了泪。”
阮姨娘笑看他,“老爷记得就好,阿阮怕老爷忘了阿阮,若是老爷忘了阿阮,这世上还有谁会记得妾身?”
阮姨娘定定看着文暮:“老爷可不可以答应阿阮一个要求?”
阮姨娘眉目婉转如江南烟雨中的浅浅细流,文暮抚然点头:“自然。”
阮姨娘笑:“阿阮别的什么也不要,阿阮要老爷保证,保证对玉瑚好,来日给玉瑚找个好人家,再不要为人妾室。更不要让夫人插手玉瑚的婚事。”
文暮点头:“我答应你,我必然会亲自给玉瑚找一个好夫君,不让她做人妾室。”
阮姨娘这才满足而笑,文暮怜爱地看着她:“你怎么会担心这个?我文府的小姐无论嫡庶都没有给人做妾的道理。”
阮姨娘闻言微微一笑:“老爷要答应我,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对玉瑚好。”
文暮点头。
阮姨娘浑身虚弱,听到文暮的允诺,便满意地晕了过去,寒花忙扶住了阮姨娘。
候在二进门探消息的萎儿见寒花扶着阮姨娘出来,忙连滚带爬飞跑至桃叶阁,流桑已经穿戴好了衣裳,短襟上系着的蝴蝶结上垂下两道,被晨风吹起,飘在身前,宝欣翩然而来,昵了流桑一眼,便袅袅走至萎儿身前问话,萎儿将所见一一告知了,宝欣便看了宝镜楼一眼,对着萎儿道:“你随我去见夫人吧,有什么便回了夫人。”
萎儿巴不得能巴结到夫人,忙不迭地道谢,流桑伸手狠狠摘下枝头一片半枯的叶子,澈儿端着一盆滚热的水经过,看到流桑这副狠狠的神情,便酸笑道:“人家是夫人的陪嫁大丫头,在这院子里说一不二,小厮们有什么消息,自然是先知会宝欣了,难不成还要先告诉你吗?流桑姐姐还是伺候好夫人,少捻酸吃醋的吧。”
流桑闻言,酒窝一深,唇角如钩,“哪里就值得我捻酸吃醋了?都是夫人的陪嫁丫鬟,谁还能比不过谁吗?”
澈儿漠然,端着金盆踏进门内,见徐氏已经起来了,挽着一个简单的八宝髻,戴着几支玉钗,额上戴着一副食指宽的天青色抹额,穿一袭淡紫色狐裘,狐裘里头隐隐露出两条浅黄色对襟,瞧起来颇为素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