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忱浑然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我说什么了?不就是让她对我负责吗?她占了本公子那么大的便宜,还想什么都不表示啊?”
他放下手中的药碗,脸上带上了笑,看向齐心问道:“而且,你不觉的顾妹妹很可爱吗?”
齐心满目愕然。
公子是哪只眼睛瞧见顾大夫可爱的?那刀子一拿,往人身上一划,他想想都觉的毛骨悚然。
纪忱见他如此,不禁叹了口气:“算了,反正和你说了你也不懂。”
全长宁城的大夫都在关注着纪忱的伤势,正如顾梨那晚所说的那样,七日后,他便可下床活动了。
纪家全家喜不自胜,对顾梨谢了又谢,诊金也给了不少。
但顾梨只收了一两银子,一两银子的诊金已经算是不少了,要是拿的多了,她自己便问心有愧。
纪小公子的刀口还没拆线,但顾梨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如今整个长宁城的大夫都知道,春回堂里有位女大夫,年纪不大,医术却精湛,还不走寻常路,专爱给人动刀子。
但她这名声也仅限于在大夫圈子里传扬,普通百姓知之者甚少,便是知道了,一听说她拿着刀子在人身上又切又割的,也被吓的发憷。因此,春回堂里,找顾梨看病的病人还是很少。
不过她的待遇倒是比先前好了许多,掌柜的和胡秦两位大夫现在也对她礼遇有加,起码都把她当正儿八经的大夫看了。
傍晚回家的路上,顾梨顺便买了一条鱼。她忽然想吃鱼羹了,便买来让金枝做一做。
金枝的厨艺还算可以,起码比顾梨强的多,但和晏清比起来,就没有可比性了。
鱼羹做好,顾梨吃了几口,便觉的索然无味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晏清做的鱼羹端的百般美味,吃过他做的,再吃别的,便觉的味同嚼蜡了。
这几个月以来,顾梨一直十分努力地让自己不要想起他,然而,思绪总是不受自己控制,尤其是在吃饭的时候。
一年多的朝夕相伴,不是说忘就能忘的。尤其是他的体贴和温存,已经让她形成了习惯。想要忘却便如此艰难,想要改变习惯,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现在想起他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心里也没有那么难过了。再过段时间,应该就能更加释然了吧。
心中的伤痕便如衣上的污渍,洗一次洗不掉,但天长日久,多洗几次,总会淡到再也看不见。
她与他,天各一方,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相见了。就像她临走前留给他的信一样:与君相诀别,死生不复见。
如此,甚好。
顾梨没有料到的是,此刻,晏清并不在南州城中,而是在离她更近一点的高昌国都城建安。
越过建安的护城河,便是一座连绵起伏的山,再往山里走上一个时辰,会看到一片开阔地,地上用木板搭建着一座屋子,悠悠的琴声飘出窗棂,被柔和的山风送出,在山间飘飘荡荡。
晏清坐于窗前,神色温和,修长如玉的十指在琴弦上轻拢慢捻,一串串清悦的音符如水般流出。
琴声未停,他唇边一笑:“醒了?”
在他身侧的竹床上躺着一个人,一只手扶住额头,挣扎着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