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部 山风凛凛 第一章 孰料错搭秦晋(1 / 2)贾家楼首页

站在这始自咸阳,出函谷关,沿黄河经荥阳、濮阳、定陶、临淄至成山头的东方驰道上,就使人不得不想起千年前的始皇帝。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击浮云,诸侯尽西来”,正像李太白说的,秦王嬴政,我们的这位雄心勃勃,叱咤风云的老祖宗,气吞六国,北击匈奴,南征百越,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开凿灵渠,修筑万里长城,创下了闪耀青史的一桩桩宏伟业绩,将支离破碎的华夏民族实现了大一统。

然而他老了老了,也坠入了求丹访仙、寻不死药的泥潭之中,乐不知疲无法自拔。

这怪不得他,谁不想长生不老,青春永驻呢?

他先派出去的徐福,还有那三千童男三千童女,自琅岈(青岛)入海东去,渺无音信,不知所踪。还好,李斯又推荐来个术士,燕人卢生,其道貌岸然,口若悬河,说海里有蓬莱仙岛,上面住着羡门、高誓两位神仙,他们有长生不老的仙药。

始皇大喜,又给他勉强凑了一千童男一千童女,由碣石山(昌黎)扬帆起锚。卢生本想效仿徐福,怎奈赢政多了个心眼,派大队兵士看着他。

卢生的如意算盘没打成,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伪造了本《录图书》假称天书,并在其中写上“亡秦者胡也”,想混淆过关。秦始皇还真上了当,顾不得再追究求仙的事儿了,忙着到北方的边境巡视军事防务去啦。

真是阴差阳错,秦朝的江山最后应了卢生的预言,但不是赢政理解的北方匈奴,而是他的二儿子胡亥。可谓人算不如天算,阴阳巧合,事与愿违,再计划好的事情也怕出差头,那叫一万个没想到!

这不,眼下从他老人家修筑的九条驰道之一的东方道上,裹夹在萧瑟的二月寒风里,旌旗招展地来了一列迎亲队伍,看行进方向是从郑州出来往西去的。

那百姓家所没有的仪仗威严、车马华贵、金甲护卫更显得雄赳赳神气十足,满是一方大吏出访外巡的架势。

而让人费解的是在仪仗的簇拥下,本应该喜气洋洋的喜婆、端婆、锣鼓手们却是各个垂头丧气,像霜打的茄子一般。

队伍中一驾高大宽敞的绛紫色轩车里,并排坐着两个人,年纪较长的官人正苦口婆心地劝着年轻人,“没想到啊,郑颢,你要想开些呀!谁让你是会昌二年壬戌科的状元、才华横溢的右拾遗,还这么年轻英俊,潇洒倜傥呢。又碰上个多事献媚的白敏中,极力推荐,把你夸得是盖世无双。皇上一听正和心意,非得招你为驸马,说什么也要把大公主万寿公主嫁给你。”

“可我已订有婚约,是楚州的卢家小姐,我和白相说过呀!”说话的新郎官是一付心事重重,愁云满面的样子,看他的容貌可称得上是出类拔萃,风度洒脱,气质清新,让人见后爽心悦目,找不出丁点瑕疵。

那长者接着劝慰道:“郑颢,你要想清楚啊!虽说您们荥阳郑家也是名门世家,有地位有权势,可跟白宰相、皇上比起来,那是九牛一毛,微不足道。你要知道,白相向来是恩怨分明的人,这回如此不遗余力地推举你,倘若你不识时务,不甘心乖乖就范,那后果可想而知,况且还有皇上的脸面和威严呢。”

“恩怨分明?我怎么没觉得。周使君,我和卢家小姐是青梅竹马,心息相依,这马上就要迎娶入门了,却被白敏中横插杠子,拆散良缘,这是人干的事吗?”青年人情绪激动地说。

“郑颢,你要往大处着想啊!你接受了一好百好,升迁晋爵,前途无量,能让家门荣耀。一旦你孤注一掷,儿女情长,等待你和你家族的将会是什么?老哥哥我就不说啦,你也能想到。白敏中不是心胸豁达之人,把自己的利益看得比天都大,你入赘皇家的事他是急不可待,发堂帖至我滑州的郑滑观察使衙门,十万火急下令追你回京。唉,郑老弟你可别怪哥哥我,真是没办法,我和韦澳商量过,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敷衍白敏中就说没堵着你。可冷静下来往深里考虑,不行,只图眼前幸福美满,将来是要耽误你的。”

青年低下头唉声叹气着,“周老哥,谢谢你们处处为我着想,是呀,强扭的瓜不甜。都说公主脾气大,难伺候,高高在上,任性娇气,不通事理,得像祖宗似的供起来。如果摊上升平公主那样的,可倒大霉了,我打心里鄙视白敏中,厌恶这门婚事,尤其是放不下有情有义的卢小姐。”

那位郑滑观察使也陪着惋惜道:“郑颢啊,老哥我理解你,往好处想吧。谁也预料不到往后会出什么事,再计划好的事情也怕出差头,就是白敏中事先也不会想到有今天这码事啊,事赶事呀。话说回来,公主也不都是你说的那样,你也不是郭暧,被欺压得喘不过气来,怎么我们运气那么衰吗?开天辟地,状元头回做驸马就遇上个不知好歹,胡搅蛮缠的,不会吧!”他撩起轿帘向外喊着,“韦澳啊!我们现在到哪儿啦?”

从队伍前面闻声跑过来一匹大白马,马上骑乘之人是位方头方脑的中年官吏,他吐字飞快地回禀道:“使君,前面快到潼关咧,这些迎亲的行动太迟缓,不如饿们分开走吧,您和郑状元带着马队先走,饿领着余下的慢慢返回长安,以免误事。”

周墀无所谓地摇着头,“韦澳啊,急什么?什么好事呀!让白敏中着急一会吧,他这皇上面前的大红人,还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做大公主的大媒人,就更得宠啦,我打心里见不得这损人利己的勾当。到了京城,你这观察使判官代我把驸马爷送过去,我是不想去见他。”

“饿不去!看他干的那些二杆子的事。见利忘义,落井下石,你看他对待李德裕的行径,无耻之极。这又演了出拉郎配,明知人家郑状元已有婚约,非要威逼利诱,拆散姻缘,干的是啥事?饿不去,您让别人复命去吧,饿懒得理他。”说完一拨马头向后面去了。

周墀装出生气的样子,望着韦澳的背影对郑颢抱怨道:“气蛋!看他这缺德样子。这小子,就是这倔脾气,性子比我还直,说出话来比我还硬,跟他爹老相爷韦贯之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好他总算是跟我来了,那郑州刺史柳仲郢来都不来,姐夫和小舅子真是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我怎么摊上这两个二蛋呢?”

他见郑颢无动于衷,两眼直勾勾地发呆,便找着话题加以开导,“你也是宪宗朝的老臣、宰相郑絪之孙。没听说吗?当今皇上最爱他父皇时遗老旧部的子弟,前些日子一气提拔了杜黄裳之子杜胜、裴度之子裴谂、牛僧儒之子牛丛等多人,这其中的深意是你我心知肚明的。”